當他們回到輕撫峰時,元泾尊者許諾的令牌和留影石已經送到。
青年連盤端至雲仝伯面前。
雲仝伯的視線在獻寶的青年面上掃過,随着他期待的目光伸手握上留影石。
舊時的畫面就這麼倏然在他的眼前展開。
議事堂内,青年直挺挺地跪着。
他的腰闆挺得筆直,眼神堅定且清明,一身青綠色衣衫襯得人仿若潇碧。隻有在衣袖掩蓋下,絞緊衣料的手暴露了他内心隐隐的不安。
他掩藏得很好,隻有在面對高堂上的質問時,青年才會洩露出一絲慌亂的情緒,就仿若一個手足無措的稚童,隻能朝景興投去求助的目光。
目睹這一幕,雲仝伯下意識皺了皺眉。
眼前的畫面還在繼續,他很快便明白過來緣由:青年聽不見聲音,隻能依靠景興用神識傳達問題。
到此為止,溫卿塵表現得都很不錯——回答有理有據,幾乎将他的嫌疑摘清。
突變就發生在雲瑤仙子的到來,大好局面因為另一個當事人的加入急轉直下,仿若遊泳時遭遇海底斷層,不受控制地下墜。
溫卿塵到底在聽力受損上吃了虧。
等他從上位者字字珠玑的诘責中察覺出不對的時候,事态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
溫卿塵的迷茫和無措他都看在眼裡,尤其在面對雲瑤仙子的緊緊逼問時,給人的感覺更甚。
“不是的。不是他,你們聽我說,當時……”溫卿塵每一次試圖解釋時就被雲瑤仙子用更大的質問聲打斷。
雲仝伯的心仿佛被人用力攥緊,恨不得飛到當場替青年說話。
畫面裡的青年并沒有因此放棄,他思索出更有力的證據。
隻是他的話幾乎是将所有嫌疑指向雲瑤仙子,這無疑激怒了她。
雲瑤仙子用足了十成力朝青年揮出一掌。
溫卿塵被擊得倒飛出去。
雲仝伯不忍心再往下看,因為他很清楚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雲瑤仙子這一掌下去,青年是絕不可能受得住的。
雲仝伯脫離幻境後,擡眸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貓兒眼。
“是看完了嗎?怎麼樣?怎麼樣?我是不是沒騙你?當年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要為你證明清白的,隻是後來我……”
“對不起。”
雲仝伯幹脆拿走橫在他們之間的端盤,将青年攏入懷中,再次鄭重地說:“對不起。”
這一次的懷抱他很是注意分寸——小心翼翼,仿佛溫卿塵是什麼易碎的珍寶,稍不注意便會被他碰碎。
“都過去了。誤會解除就好。”溫卿塵這一世還是頭一次被如此珍視地對待。
這顆留影石的效果好得遠超預期了,他不适宜地掙了掙。
隻是溫卿塵并不知,他越是這般。雲仝伯便越是愧疚。他回想起自己曾掐着青年的脖子要他解釋的畫面,雲仝伯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自己打醒。
他不能因為現在補償太遲而忽略不計。
雲仝伯憶起溫卿塵目光緊追着錢袋子的畫面,下一秒便解除了與芥子空間的綁定關系。他捏着摘下來的耳釘放至溫卿塵的耳側。
隻是轉眼,耳釘便變換了形态——青年秀氣的耳朵上多了一個耳夾。
銀質的金屬宛若一根藤蔓順着耳廓盤遊而上,藍色的寶石化作花蕊中間的細小點綴。
“這是什麼?”
芥子空間,裡面是我過往擁有的一切。我錯怪了你的過去,哪怕搭上現在乃至未來的一切尤是不足的。
雲仝伯想了想,覺得這些大段大段的話太肉麻。于是,這些話在他的五髒六腑裡打了個轉,吐出來就變成了極為簡單的五個字:“給你的謝禮。”
溫卿塵摸上耳廓,芥子空間裡的一切霎時在他的腦海裡展現出來。
最令他覺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他在系統背包裡儲存的東西竟然也出現在了這裡,隻有一層無形的空間壁壘将兩者分隔開。
不過也可以理解,系統既然要融入這個世界,儲存背包當然也得符合這個世界的規則。
忽略煉丹爐和分類擺放的藥材,溫卿塵看到了好多好多靈石堆成的小山。
晶瑩閃爍的光芒幾乎要把他的眼睛閃瞎。
他詫異地望向雲仝伯。
“我從前一心閉關修煉,不知不覺就攢了這麼多。”雲仝伯撇開頭。
他在思索自己這麼說會不會給青年一種他是個隻懂修煉的木頭人的感覺?會不會不讨喜?
“當然,我并非總是閉關,偶爾也會接一些修補劍器的活。”他摸摸鼻子,胡謅道。
“煉器師這麼賺錢的嗎?”溫卿塵自言自語。
“但這個我真不能收。”金錢和好感度孰輕孰重,溫卿塵還是分得清的。
他艱難地摘下耳朵上的芥子空間,遞回到雲仝伯的面前。
雲仝伯好似看出了他的不舍,狀似不悅道說:“我既已給你了,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丢了也好,送人也罷,都随你。”
“那我還是收着吧。”溫卿塵心中暗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