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仝伯如今已經能掌控部分神力,一掌揮來,結界沒多久碎裂了。
溫卿塵轉眼就被人護在身後。
他不是頭一回羨慕雲仝伯生的大高個,但他是第一次不是完全以羨慕和欣賞的眼光看待他。
月色斜斜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層銀白的薄沙,好似連帶着也将他籠罩在内,給人十足地安全感。
溫卿塵的心漏跳了一拍。
雲仝伯問:“他們傷了你?”
三個跪着的人把頭搖成撥浪鼓,身體更是抖得似篩糠。
“不是,我們沒有!”
溫卿塵剛想開口,雲仝伯就牽起他的手。
感受到伸向他的手在微微發顫,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麼順從地被撩開了袖子。
白色衣袖随着動作滑落,露出已經浮出青紫的關節處。
雲仝伯的目光落在上面,周身氣壓倏然冷了下來,看向不斷否認的三人時,像是在說:你們誰先(要成為我的刀下亡魂)?
似是察覺到有生命危險,三人紛紛開始狗咬狗。
灰衣人:“我以我的神魂起誓,我什麼都沒做,是他們。”他半伏在地,打腫的胖手指向身旁的兩人,“他們是主謀,我已經被策反了。”
褐衣人:“老大,你這就不對了。人明明是你帶回來的。也是你跟我們說,你唱紅臉、我們唱白臉把人唬住的,怎麼就把責任全推給我和三弟了呢?”
黑衣人緊跟着說:“是啊。從牽線搭橋開始,從始至終與那邊聯系的都是你。我跟老三也隻是奉命行事。”
三個人的争論聲讓雲仝伯的眉頭越皺越緊。
溫卿塵漸漸壓不住男人拔劍的手,吩咐道:“把他們的嘴給堵了。”
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灰衣人油然而生一種使命感。
他放任身體動作——由于法衣不好撕開,他在簡單嘗試失敗後,将手伸向了兩人的腰帶。
咻——
一褐一黑兩人的腰帶被灰衣人拽開,外衣大敞,露出底下白色的假領,款式特殊。
溫卿塵還沒看清,雲仝伯就已經擡手擋在他的眼前。
溫卿塵微微揚起腦袋,努力創造機會查看。
雲仝伯甚至什麼都沒說,隻是一個眼神。原本趴地上偷瞧的兩人就主動堵上嘴巴,左手攬住散開的衣物。
灰衣人乖巧地跪回原地。
就是這個空擋,溫卿塵成功抓住機會反制回去。
——他反手按住男人的脈搏。
快速判斷他的身體情況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内後,他就把在巷子裡聽到的、一知半解的話全都給雲仝伯學舌了一遍——解釋情況的同時,順便告個狀。
他的視線下移,落到幾人身上。見為首的人跟滾刀肉似的,還在打小主意。他就在說到他們怎麼計劃抓他時,咬字加重了語氣,十足十一個跟家長告黑狀的熊孩子。
溫卿塵并沒有收着聲音,三人都聽得到,暗罵青年不道德。
溫卿塵的鼻子發癢,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每一個熊孩子背後總有一個更熊的家長。雲仝伯不講邏輯,看他們的目光愈發地冷了,仿佛他看的不再是人。
雲仝伯:“你們是要自己說,還是我親自看?”
三人也意識到自己難逃此劫,再糊弄就是在糊弄自己的命了。
且不說被入侵靈台的痛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就算受過了,靈台有損、修為止步不前的例子還曾活生生擺在他們面前過。
他們不敢賭雲仝伯隻是在吓唬他們,而不是是真的懂能打開靈台、看見過往的攝魂邪術!
雲仝伯用眼神示意,以褐衣人為主、黑衣人從旁補充說明的坦白開始了。
溫卿塵總算聽了個痛快。
原來他們早早就在元泾尊者的指示下開始抓人飼養銅雀城裡的魔物。
再有幾天,他們按照尊者提供的丹方煉制出丹藥,給魔物喂下之後,他們就可以操控它,成為尊者最大的臂膀和助益。
溫卿塵聽着越發覺得詭異,試探着問:“偷引魂燈是不是也是元泾尊者吩咐你們去做?”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溫卿塵的表情再難繃住。
這三個上百歲的人……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些?
元泾尊者給的丹方雖然不常見,但上面的靈草并不是什麼不常見的東西,除了一樣尚算罕見的血芝草。
他忍不住反問:“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是想用那東西兵不血刃地滅了你們的口?”
“不可能,尊者不可能騙我們。”褐衣人搖頭否認。
哪怕溫卿塵發善心地把各種靈草的藥性掰開了、揉碎了給他們講了一遍,他依舊堅信:“尊者可是這個大陸上最接近神的人,你又是誰?我們憑什麼信你?”
溫卿塵沉默了,把後續交給雲仝伯。
他沒想到在現代有學閥,到了修仙界也有修閥。
對高位者的盲目崇拜要不得。好歹指鹿為馬裡附和趙高的人是清楚自己在阿谀奉承的,這幾人完全就沒有自己的思考。
他不禁憂慮,如果類似這樣的人多了,他們把現有的證據公布出去,又有多少人會信?
溫卿塵陷入沉思。
他們最好是讓他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不久後的論法大會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隻是在此之前,他們随時都有可能陷入危險。
這一次來三個傻的還好,保不齊元泾下一次直接找瘋子,到時他們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