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醫者仁善,就收留我吧。我幹什麼都行的,采藥、洗藥、煎藥……我也認得字,姑娘要是眼睛不便,我可以代寫些藥方什麼的。”
“林大夫若不願要我,那我就真沒去處了。”語氣放得愈加輕緩,輕忽如鵝絨在耳邊拂動。
這話聽着太可憐,換做誰都該于心不忍的,更不必說林疏桐本就想念她留在這,又怎麼舍得拒絕。
林疏桐聽見耳畔女子聲音,幾乎能想象對面人神情是如何蹙眉咬唇,楚楚可憐。
可惜那人卻不羞愧于自己哄騙的伎倆,仗着對面人看不見,眉眼笑意盈盈看着她脖頸绯紅。
不對,這怎麼能叫哄騙呢,除了“自己凍傷了腦子”那句鬼話以外,哪個字不是真心實意?
林疏桐平複下心境開口,“隻要姑娘不嫌這裡貧寒煩悶,住多久都好。”
顧淮音眼底笑意愈深,心道這人心純不知提防,這般容易就讓自己留在身邊。
褚源。
亶淵窟裡四散陰風,一衆妖物隻敢在外伸着脖子往窟中看。
亶淵器洩出大量紫氣包裹住一具軀體,恍若懸棺中,正是罔懸。
地上玄衣青帶,身量卻似幼童者為妖王。
因為亶淵器折壽之事,所以他不得已用了奇門邪術,保全性命的同時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光是要一具軀殼有什麼用?”妖王按着眉心問旁邊小妖,“讓你守亶淵窟你就是這樣守的?你到底看沒看見有東西從裡面出去?”
這小妖看上去呆愣,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妖王踹這小妖一腳,不耐煩道,“說話!”
“王上,我親眼看見有物從司主身上出來,但不是魂魄……是塊石頭。”
“石頭?”妖王不笑肉不笑,“我看你像石頭!”
小妖吓得激靈,慌忙跪下。“小的不敢欺瞞王上,當真是塊紫色石頭從她身上出來,雖然隻一瞬間,但小的看得真切。”
妖王皺眉思索着大概悟出來,冷笑一聲。
“呵,憑着虛相化本竟能逃出亶淵器,這般本事我倒小瞧了她。少了法力傍身頂多算個凡人,又能捱到幾時?”
轉身時身上玄衣跟着揮動,“照令下去,把司主軀體照顧的好看些,這人死不得,我要見活人。”
褚源長宮裡壁龛燈火舞闌珊,偌大宮中空曠不已,唯有妖王一人端坐主位。
一息風過吹滅半壁光亮,長宮頃刻被大片陰郁暗色籠罩,陰影爬上他的青袍。
宮門緊閉,這風是從哪裡來的?
位上妖王額角青筋直跳,周身氣壓降下來,壓迫得他難以動彈。
有不速之客。
到底是什麼人能有自由出入褚源的本事?
妖王身體僵直,垂眼見衣袖上燈影斑駁慢慢凝聚成霧氣萦繞在身邊。
“閣下何人?”
“王上好大的膽子,連北海司主都敢設計陷害。”幾下掌聲重響,來人似笑非笑引出這話。
“是為司主手上空圮吧?”
這人白袍罩面,看不清相貌。
妖王面無懼色,直直看向他,“與空圮何幹?亶淵神器,如何縛住她是海神的主意,怎麼就成我設計陷害了?”
“哈哈,王上慣會推脫,我不是來與你計較手段的。”
這人站在他身側,居高臨下看着他:“我知道王上要什麼,你想要妖族壽長,不該向司主讨空圮。”
“應該索要輪回。”
妖王眯着眼看他,心裡忍不住冷笑,自己難道不知道妖入輪回會是個什麼下場嗎?
“想來閣下非泛泛輩,目光卻這般淺。”
白袍者聽了也不惱,無所謂他怎麼說,伸手掌心立着個白淨瓶,瓶身細光粼粼。
瓶中插着一枚柳枝。
“亶淵器!”妖王大驚失色,複而又迅速冷靜下來,“不,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世間還沒有人有從褚源盜出亶淵器的本事。”他語氣中藏着戾氣,“這是鎮玄鐵啊。”
長宮壁龛上那些被吹滅的油燈莫名又重新燃起,周圍壓迫感減弱。
“呵,又是虛相化本。”妖王察覺到他不似方才,想必是快支撐不住。“自尋死路。”
妖王坐在位上刹那伸出手掌貫穿他的身軀,傷口未溢血,反而在他收手時立馬愈合,連衣料都沒傷到半分。
“雍冥鬼主!!”
白袍人笑吟吟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