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站在樓梯口的楊喆碩雙手停在半空中，原本因為憤怒而面紅耳赤的臉，瞬間被眼前一幕吓得血色全無。
耳邊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世界陷入了一片短暫的黑暗裡。
再次睜眼，自己已經半挂在了一個天台的水泥邊上。
而自己的男朋友，卻正費勁得把自己的雙腿也擡上去。
“……楊喆碩……你想……幹……什麼？”安諾下意識掙紮，可是全身都跟灌滿了鉛一樣，她動彈不得。
“對不起諾諾……你恨我吧！我不能讓别人知道是我把你推下樓梯的！那我就完了！你要是活着，一定會跟學校舉報我，會報警，會把我告上法庭，我會被你毀掉的！”
“我不能退學！我是我們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我不會讓你毀掉我的！”
“我不舉報你……我一定不舉報你……也不會報警……你放我下來……”安諾幾乎用光自己所有的力氣抓住楊喆碩的衣服，“真的……喆碩……求求你……”
“對不起，諾諾，”安諾此時此刻的力氣太小了，楊喆碩輕而易舉就掙開她的手，他看着安諾，眼神一狠，“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别……不、不要！楊喆碩！！！！”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安諾猛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微微照亮了些房内。
“諾諾？”
可能是醒來前的那一陣失重感，讓安諾醒來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抽了一抽，牧芸又摟着她睡，突然這麼一抽，把她也驚醒了。
“怎麼了？傷口疼？”牧芸撐起身子，查看她的情況。
“不用。”安諾調整了一下呼吸，和以前一樣，快速把自己從那可怕的夢境裡摘除出來，“我想喝水。”
“好！”牧芸趕緊去倒了杯溫水，回來安諾已經坐了起來，看起來比剛剛好了一些。
“謝謝牧牧。”
“是不是藥效過了？要不要再吃一顆止痛藥？”
“藥效還在。”安諾搖搖頭，“隻是做了個噩夢。”
說着，安諾把杯子放回到床頭櫃上，縮回被子裡，悶悶道，“我好久沒做這個夢了。”
“是……跟你的意外有關？”
“嗯。”
“你願意……說說嗎？”牧雲小心翼翼地問，“當然，你不願意也可以不說的……隻是我覺得，說出來你會好受一點？”
“其實前因後果很無聊。”安諾看了眼時間，才剛早上六點鐘，“你确定要在這大早上的聽這麼無聊的故事嗎？”
“我想知道。”牧芸頓了頓，“我想多了解一些關于你的事。”
天空還沒全亮，房間也就一陣昏暗的藍，牧芸看不清安諾臉上的表情。
不過過了一會兒，她似有似無發出了一聲輕笑，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我跟楊喆碩是高中隔壁班的同學，也是同一個社團的好友……那時确實是處得挺好的朋友，不然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安諾聲音淡淡，“也許是當時年輕吧，還是比較中二，總之那會兒總覺得要談一場校園戀愛，我的青春才完美。”
“他當時在學校算是長得好看的那批，所以在高考完後……還好是考完後，他向我告白，我答應了。”
“不過咱們這戀愛也沒談太久……我跟他并非是同一所大學，加上我暑假一直為大學做準備，還有不少自己的事情要幹，所以整個暑假我們都沒見上幾回，見上也就是牽個手，逛個街，吃個飯，直到開學，我更忙了，見面的次數隻減不增，因為這樣，矛盾也越來越多。”
“後來我發現他出軌了，現在想想也能理解，正經談戀愛還真沒幾個受得了我這樣的；其實一般這種直接分手就對了，沒必要在渣男身上浪費時間。”說到這裡，安諾靜了好一會兒，正當牧芸要開口問她“然後呢”，她的聲音才繼續響起。
“可是當年的我沒想明白這個道理。”安諾的聲音有點落寞，“而且我以前脾氣很差，有天他來找我的時候，我把他出軌的證據呼他臉上讓他給我個說法，他給不了，反而認為我在忙的這段時間，也出軌了，既然我‘出軌’，那他理所當然也可以這麼幹。”
“我們就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兇……可惜那會兒我地址沒選好，不該在樓梯間吵。”
“他脾氣上來了，失手把我推下了樓梯。”
牧芸不自覺捏緊了手下的被子。
她想她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本來我頂多落個骨折，不至于截肢，不過當時我的頭撞碎了一個花盆，流了不少血，聽他後來的供詞描述，我當時滿臉都是血，他以為我快死了。”
“他當時吓傻了，可是很快靈機一動，把我搬回了四樓……還好那棟樓隻有四層，把我從樓上天台丢了下去，想做成我自己墜樓的效果。”
牧芸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疼，她把腦袋往上仰了仰，盡可能把眼淚憋回去。
……安諾是怎麼把那麼可怕的事情，用那麼淡定的語氣說出來的啊……
“我比較幸運，當時那棟居民樓有人晾衣服的架子是伸出來的，我掉下去的時候被一個這種架子挂了一下，算作為緩沖吧。”說着，安諾深吸了一口氣，“可是落地的時候，我慣用手因為護着頭先着地——”
“别說了！”
安諾突然被牧芸撲過來抱了個滿懷。
“别說了……”牧芸哽咽道，“我不想聽了……”
……
錢楚湲一邊吃着早飯，一邊雙眼時不時在兩人身上瞟來瞟去。
安諾面色如常吃着水餃，身上除了睡衣還穿着一件一看就是牧芸的外套，而旁邊牧芸眼眶紅紅，臉上還挂着幹了的淚印子，偶爾還會吸兩下鼻子。
話說這兩天真開了眼了，她認識牧芸那麼久都沒見過她怎麼哭過，就連高一被班上的女生欺負都沒掉過眼淚，這兩天她突然化身小哭包，嘤嘤嘤的還怪讓人不習慣的。
牧芸的房間是在自己客房對面，可她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牧芸的房門是開着的。
由于昨晚她淺淺進來參觀過一下，對一些東西的擺放都有印象，今天早上又進來看了看，先不說别的，牧芸的床鋪一看就沒動過，就算她早上鋪過床，也不可能會鋪得跟昨晚一模一樣。
正當錢楚湲還在認真思考自己的小姐妹一大早跑哪去了的時候，自己的小姐妹從安諾的房間裡紅着眼睛抽抽噎噎地走出來。
錢楚湲：？
由于早上牧芸的狀态過于反常，錢楚湲也不敢問。
直到上學路上，牧芸洗過臉，看起來好了些，錢楚湲才小心翼翼問道。
“你和安諾……昨晚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