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宴會,下午就開始了。隻是下午來的是女眷和家屬,在陽光明媚的綠樹草地上支起桌椅,從私人家裡借過來的手藝出衆的大廚為小姐太太和幾歲的小孩子們烤制美味的事物,這種“園會”的性質比較休閑随意,是為先到的客人們設置的。
B城和南方有些差别,B城這地,雖然政|治氛圍濃郁,但是反而會注意克制不“窮奢極欲”,排場和場面是暴發戶的行為,真正的權利駕馭者對人的肯定,反而是會請你到家裡去吃一頓“家常飯”。他們并不需要再靠什麼物質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南方政|治氛圍逐漸減弱,更為自由,排場的盛大是一種享樂。
因為這兩地氛圍的不同,王家完全遵從了南方的特點,讓宴會顯得自由而不拘謹,處處顯示了南方的熱烈:草坪上熱烈綻開的花朵;熱帶才會出現的巨葉綠植;草坪中央擺放鋼琴,有小姐願意,可以去為大家演奏,沒有的話,也會有專門請來的鋼琴演奏者為大家演繹。
夜幕降下來,侍者把小姐太太們迎去休息室換衣備場。
粟粟從樓上房間,踩着高跟鞋踏入陽台。她這間房間正好對着花園入口,夜幕裡,草坪上挂上亮燈,遠遠望去,像一片星海。
她身上是一條收腰長裙,無甚裝飾,簡潔利落,她身材向來十分傲人,但從不羞于展示,當她以強大的個人魅力站立在男人面前時,男人反而不敢以看顧女人的眼神看她。
此時,一個莽撞的身影推門而入,進入到她的視線裡,正彎腰從化妝台上拾起高珠要佩戴在脖子上的動作微停。
來人上身機車皮衣,頭盔扣在腰上,進來後,就不客氣地在屋子裡一沙發上坐下來。
王粟粟看他一眼,立身靠着櫃台,一笑道:“當初說進圈四年就出來,現在四年時間到了吧,爸爸年紀大了,你總不能把這家就扔給我了吧。Angus,你已經大了,應該為我分擔責任了。”
“粟粟。”眉目英俊的青年喃喃,微低了頭。王粟粟是他姐姐,小時候,他姐姐都叫他“小雷”或者“雷雷”,他也叫她姐姐。可是當某一天,王粟粟和他做了一個遊戲,她要叫他“Angus”(安格斯)時,他就要叫她“粟粟”。
最初不懂。
後來慢慢明白,當她叫他“Angus”時,她不是姐姐的身份,她在以平等的姿态,把他當成一個成熟的人,在進行對話。
王粟粟起身,重新去櫃台邊佩戴珠寶,一邊似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雷雷,你還是快些去換衣服吧,你的那位绯聞女友今晚上也要來呢。”
“啊?誰啊?”青年站起來,把身上的機車外套脫了,他打電話給管家,讓拿衣服到這邊房間來給他換。
王粟粟勾起一邊嘴角,對着鏡子,開始刷一邊的眼睫毛:“你绯聞女友難道很多?”
管家敲門衣架上推着衣服進來,“少爺。”
“梁雙?”青年一邊選衣服,一邊問。
王粟粟放下睫毛刷,再次打量鏡中的自己,她撩了下長發,自信地往屋外走,“Angus,做人不能太花心,什麼梁雙?沒聽說過,你如果再鬧出亂七八糟的绯聞來,我會讓李叔到片場來教訓你給你難堪,自己好自為之。”
王粟粟離開後,管家李叔慈祥地看着青年。
“她不會吧?”青年問。
“她會的。”李叔慈祥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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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的客人并不多,都是家族式的,有不少其實下午就到了,房間大廳也是合适的大小,并不顯得寥闊,反而是淡淡的暖色燈光灑落,桌面上擺放上了香味清新淡雅的花朵,搭配淡淡茶香,反而有一種舒适懶散的氛圍。
有身份的人,并不想有太過耗費精神的排場應酬,反而是舒适放松最為重要,房間周圍看不見的地方,擺放新鮮花草,到處都是清新野花的香味。
偶爾也有已經等候上的客人交頭低言:
“聽說那位黎先生,腿,是受了重傷。”
“瘸了還能執掌黎家嗎?”
“王家還要和他結交,這裡面說不得……”
交談的言語越發往沒有邊界的地方跋涉而去。
“難道是想把王家小姐嫁給他?”
“嫁給一個瘸子?會不會太饑不擇食?就算黎家再怎麼有錢,王家不至于這樣……”
“說不得,說不得,說不定早就……暗度陳倉。”
龃龃龉龉,自然傳不到王家任何人耳朵裡,然而想要看戲的人,卻格外注意了起來,他們想要看看這位瘸腿的黎先生到底是何樣。
黎廪秋到時,是坐着輪椅從車上下來的,阿K在後面推着他,花園裡的石子小路,阿K一直把他推到了石階口,随後他緩慢地從輪椅上站立起來,他身上是精良的三件套西裝,秋夜微涼,阿K上來,在他身上披上一件外套。
依靠手杖上了台階,原本在台階口迎客的王粟粟一時看呆了人,沒有反應過來。
王粟粟過往,并未見過黎廪秋,隻是這人剛到眼前時,她便已經認定,這一定是那位黎家少爺,黎廪秋。
“幸會,王小姐。”黎廪秋微笑,朝她伸出手。
“你認識我?”王粟粟竟然突然忘記了社交禮儀,突兀地發問。
“某次商會,有幸見過一面,王小姐當時關于能源發展方向的演講非常精彩,我當時也對你的觀點表示認同,如今看來,王小姐的眼光,十分獨到和超前。”
他的聲音很好聽,王粟粟隻覺得熱起來。她好像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燥熱過。
“黎先生裡面請,家父已經等候多時。”
宴會餐廳裡,當大家看見一個氣質卓絕的男人,拄着拐杖進來時,也都大吃了一境。
——原來傳言是真的。
——原來真的受了重傷。
黎廪秋和王家話事人見面之後,便被迎去了主桌。
黎廪秋都到了,自然開席。宦華奧帶着南境此時宴會已經開席十多分鐘後才到,他們被侍者迎進來時,黎廪秋那桌正好對了大門,黎廪秋一擡眼,就對上了南境的視線。
南境心裡,狠狠地,顫了下。
宦華奧攥着南境的手,南境卻想立即甩開他的手,立即逃掉!
“我,我們……”她幾乎有些慌不擇路。
可是,南境又想,她怕什麼呢?她有什麼好怕的!
南境強行把那視線斷了,垂下來,盯着地面上的織金地毯。他們的位置在一個偏角落的地方。
南境和宦華奧坐下後,南境的視線隻能看見那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