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吓唬你。”
郭明飛擔憂:“那萬一他要是真想剃我頭怎麼辦?”
“你跑到他抓不住你,不就得了。”
“我這都高二了,再像高一開學那會兒被老傅追着滿操場跑,那多丢人啊。”郭明飛撓了撓腦袋。
“那就剃。”
郭明飛沒留意到好兄弟語氣裡那點不耐。望着陸斯逸那頭不長不短,漆黑帥氣的頭發,想起軍訓那會兒。
撇嘴說:“我又不像你,長了這張臉剃寸頭也帥爆了,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寸頭啥樣。”
陸斯逸淡笑了一聲。
夏星從中間進去時,瞥見了少年上揚的嘴角,陽光下,帶着一股燦爛的銳氣。
少年又開口:“其實,你寸頭也挺好看的。”
不管事實多明顯,人在被誇時總下意識願意相信贊美,郭明飛撓了撓眉,一臉要笑:“……真的啊?”
“真的。”陸斯逸扯唇,一臉真誠:“像哈巴狗。”
“……”
“滾!”郭明飛氣呼呼:“你才像狗,不對,你就是,陸狗!”
陸斯逸閑哉哉地看了身旁一眼,對上少女的視線。
“不出去了?”
男生瞳仁黑亮清冷,側過頭的動作顯得下颌骨越發清瘦,嘴角的笑容斂起時,人顯得很拽。
夏星搖搖頭。
陸斯逸把椅子挪回來,又靠着椅背,懶懶地看了眼前面,聲線冷淡地喚了一聲,“哈巴。”
郭明飛長到耳朵的頭發剛要炸起毛,一回頭看見男生帶了點兒審視、意味深長的眼神,忽地想起昨晚那件事兒還沒道歉呢,心裡一打顫。
夏星撕開透明袋包裝,低頭咬了一口奶黃餡面包,耳邊是剛剛還生氣的郭明飛,忽然軟聲軟語地跟她同桌說話。
“哥,陸哥,陸哥哥!這事兒也不怪我吧,”郭明飛也挺無奈,“我哪兒知道她一個女孩子會撒謊騙我啊。”
陸斯逸冷臉:“昨天在籃球場,我怎麼拒絕她的你沒聽到?”
“聽見了,”郭明飛皺眉:“就是因為聽見了才信的,昨晚那校花妹妹找到我,說你覺得白天時拒絕的太直接,沒給她留面子,過意不去,所以才想把手串送給她。”
說到這兒,郭明飛越來越小聲,也意識到是自己犯蠢了。
陸斯逸拒絕是直白,但他對女孩一向有分寸,要真覺得對女孩過分了,當面就能搭個台階給人家下,完全沒必要過後送手串。
那校花昨晚不知道是跟到的串吧門口,還是碰巧吃飯遇見他們,陸斯逸被隔壁桌的小女孩羞答答地送了冰激淩,幾歲大的小丫頭非要喂他吃,後面卻不小心把冰激淩扣到了他胳膊上,自己還吓哭了。
陸斯逸哄了幾句,把手串摘了擱在桌上,去清洗。
當時白天打籃球的隊友們都在,一桌人呢,郭明飛也沒想太多,長得漂亮的女孩多少都有點傲氣,文文靜靜地說是陸斯逸約她來的,還說要送她手串,他就有點信了。
趕巧的是,當時郭明飛奶奶來了電話,老人家老花鏡找不到了,嚷嚷着讓他盡快回家找,老人還要給樂樂,也就是他家的小狗繡枕頭。
那校花也說有事急着離開,不等陸斯逸了。郭明飛這才把手串交給她。
幸好,後來手串被陸斯逸要了回來,不然那校花妹妹帶着陸斯逸的東西在身上,在騰陽鐵中那邊,謠言還不得傳成什麼樣呢。
郭明飛身子從前桌正對過來,态度端正,連哄帶真誠地叫了好幾聲哥,就差喊爸爸了,才把陸大少爺臉色哄好幾分。
暗暗籲了口氣。
而後琢磨着:“兄弟,我感覺騰陽的那位妹妹,好像對你過于迷戀了啊。”
“你說她會不會還不肯放棄啊?”
陸斯逸低着眉眼,額發遮住一點額角,臉上沒什麼表情時顯得冷冷淡淡的,拽王樣帶着幾分認真。
“不會了。”
他低頭劃拉着手機,眼也沒擡, “會放棄的。”
雖然不清楚昨晚後來陸斯逸又和女孩說了什麼,但他說會放棄,就一定會放棄,郭明飛一向很信服他兄弟。
夏星安靜地吃面包,聽了這些對話,腦海裡浮現昨天籃球場送水的那個女生。
回過神時,注意到就快上課了,她忙咬下一大口面包,嘴巴塞得滿滿的,往下咽的時候不小心噎到了。
夏星手握拳,捶着胸口。
忽地,視線裡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她桌前,放過來一瓶礦泉水,在這個節骨眼,她還抽空看了眼那手。
指節修長,手背淡青色血管清晰,曲起的骨節年輕而有力。
白色校服袖口處,露出一點深黑色的黑曜石串珠,菱形的,質地很漂亮。
夏星眨了眨眼,看向那瓶水時,沒好意思要。
她帶了水杯去走廊接水就行,于是一手捶着胸口,一手把那瓶水推了回去。
她嘴裡還含着食物,說不出來話,朝少年搖了搖頭。
女孩子臉頰還鼓着,鼻尖秀氣小巧,在陽光下能看見上面細細的絨毛,眼睛清透得像是含着一汪水。
皺着眉把水推回來,樣子看着有點難受,又像是有點嫌棄。
陸斯逸第一次在看女生時,感受到了楚楚可憐這個詞。
也忽而想起,昨天她坐在球場邊吃花生米配汽水的樣子。
他低頭,又從書桌堂裡摸出一罐汽水,食指一扣,單手起開拉環,一股清新的檸檬味噴散在空氣裡。
教室窗開着,耳畔有風。
瓶罐擱她手裡,陸斯逸嗓音散漫: “所以是隻喝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