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他不喜歡唾手可得的真相就此流失的感覺,尤其是像亓萱這樣在他面前、讓他眼睜睜的看着真相灰飛煙滅,又雲淡風輕的丢下一句“您莫要再管”。
“……”亓萱沉默,但态度堅決。
“呵,”聿景珩又一步上前,亓萱就這麼看着聿景珩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身姿挺立,不側不躲,直到兩人衣襟交纏,眉眼距離隻一掌有餘——
“母後可有被害過?”
他面目嚴肅嗓音低沉,亓萱聽得出裡面有威脅意味,但還是意外像聿景珩這樣的人竟染會妥協。
“不曾。”
隻是這六年不曾,若是再早,亓萱也不知道太後是否對趙氏出手。方才那個廚子說得半真半假,太後平日對各宮妃嫔監視尚密,對自己也說這是為朝運考慮,至于真相如何,亓萱不敢問,但說完全沒有猜想也是不能。
聿景珩緩緩拉過亓萱左手細細揉捏,玉手嬌嫩滑兮,手上并無任刀繭槍傷痕迹。
如此隻有一種可能。聿景珩順着她的股掌經絡摸到小指,在那果然少了一個莖突。
殿内侍女随從或收拾殿内污穢或低頭看地,無一人敢擡頭看主子舉動。
聿景珩緊緊盯着亓萱的眼睛,不放過她每一個細微眼神。亓萱在他找到自己小指關鍵的時候心緊了一下,手上溫度漸涼,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兩人相視無言,終是聿景珩歎氣而退,亓萱緊着的心這才放下。
“你出來做甚?”
柳慧欲上前來扶着亓萱,亓萱擡了擡手,自己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我讓秀菊出去拿碳簍卻半天不見人歸,她在德妃身邊侍奉這麼多年應是個手腳麻利的,我覺得奇怪故出來看看。”
茶水入口無味,後返苦澀。亓萱還疑惑怎麼堂堂金銮殿難道今年竟是用老茶?就突感天旋地轉,手裡的杯子也滑落地闆發出一聲脆響——
“亓萱!”
聿景珩來不及多想扶住亓萱倒下的身體朝脖勁處連點三個經脈,柳慧也趕緊沖上前去,從腰間翡翠葫蘆内抖出一粒半黃豆大小的金丹塞進亓萱嘴裡。
亓萱短暫的意識回籠,她感覺嗓間有腥粘液體流出,腿部肌肉也不自覺的抽搐,最要命的是背上脊柱的疼痛如萬蟲噬心般劇烈密集——
“馬、馬……錢……翁……”
說完亓萱再是抵抗不住的昏死過去。
天将亮,宮裡灰蒙一片,大風掠過宮城街道掀起嗚咽之音。華陽殿内寝紅木鎏金如意螺钿床上伏睡着一病弱美人,那冰肌玉膚的後背上此時有十幾根銀針紮入,針尖發烏。
“怎麼樣?”
聿景珩隔着月紗看着亓萱,他一夜未眠卻不見疲态。
“殿下寬心,宮中常備的解毒丸中就有‘馬前翁’一味,眼下亓姑娘隻需排出體内餘毒便可好轉。”
亓萱時冷時熱,柳慧在一旁替她擦拭後背,身邊坐着兩名醫女負責給她定時更換銀針。
“鐘太醫辛苦了,隻是此事還請保密,吾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亓姑娘在金銮殿身中劇毒的事情。”
“是。”鐘太醫拎着藥箱又往金銮殿趕去。
“柳慧,去和亓公子說一聲亓姑娘近兩日暫居華陽殿,叫他也不必參加明彼文的家宴了。”
“是,殿下。”柳慧自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隻是她走後自家小姐和秦王殿下孤男寡女的……
聿景珩看出柳慧心思,直接挑明:“醫女在這,你且先去。”
看着柳慧背影走遠,聿景珩撩起眼前層層帷幔近身床榻,兩個醫女早就縮在角落額頭貼地不敢枉看一眼。
柳慧才跨出宮門不遠,就見到太後急急趕來:“柳慧?你不在華陽殿照看阿萱出來做甚?”
柳慧忙跪下回話:“回太後娘娘話,奴婢怕亓小公子擔憂,就——”
“送話的差事需你親力親為?在阿萱身邊這麼多年是分不清主次嗎!”
太後憂心亓萱,此時看到柳慧莽撞行徑氣不打一出來。
柳慧趕緊磕頭道:“太後娘娘息怒!”
太後不再搭理柳慧,她急着看亓萱情況,卻不想被柳慧擋了去路——“太後娘娘!”
“你——”太後見她愈加阻攔,腦中倏的一炸,反應過來後更是着急進去!
“太後!”
眼前景象差點讓她腳跟一軟,隻見聿景珩正一根一根拔除亓萱背上銀針,又手過肌膚丈量新針的落針位置——
“你你、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