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帷帳,聿璟珩看着亓萱披好羽麾,白喆遠還是讓白霁将三人送出武場。
回去路上,白霁同樣和亓萱走在前面開路,聿璟珩和荀弈跟在後面,隻是這次白霁的速度顯然慢了很多,和亓萱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清朗明亮。
“那日我和父親按例巡查入京的各個關卡,發現啊除了平日裡的那些來自北漠的商販,還多了一些像是西番來的人,他們手裡的玩意兒可是新鮮物,我可還從未見識過呢,怎麼樣,下次帶你去玩?”
亓萱剛要開口問他沒事吧,平日裡他可不是這樣會帶她出去玩的人,何況後面還有聿璟珩跟着,可話到嘴邊還未出口,就聽白霁繼續道:“唉,算了算了,那日之後父親本說要将這等與西番通商的好事啟禀皇上,奈何自己是樞密院使可不能越權行事,不然那些言官的筆墨可就畫我家臉上了。”
話到如此亓萱要是還不明白白霁想說什麼那她在宮裡的這些年算是白活了,于是她道:“哈哈,白伯父可不是會怕言官的人呐。”
白霁:“同僚一場,都想省些麻煩事嘛。”
亓萱:“也對,畢竟商販貿易還是交給肆行台的人管理,術業有專攻。”
白霁:“那可不行,肆行台的人隻負責本國貿易,這等與國外的陸路買賣我大興好像還沒有一個确立的監管司屬,處理起來可是不簡單啊,罷了罷了!我一介武夫,這些都不是我需消想的,‘術業有專攻’,還是交給荀大人他們吧!”
衆人都知白霁說的是荀弈的父親荀堂,荀弈也道兩句“哪裡,哪裡。”
到了武場大門,馬車已等候原地,聿璟珩先把亓萱扶了上去,自己和白霁道了句“多謝”,也跟着上了馬車。
“荀弈,明日你去造紙司把紙給司使看看,切記莫要讓其看到上面字迹。”
“是。”
聿璟珩把信遞給荀弈,并未談及荀堂的事情。
“對于白家父子倆所說,你們怎麼看?”聿璟珩看向兩人。
荀弈識趣的讓亓萱先說,亓萱略微思考後開口:“方才白霁同我所說不像是他自己為之,倒像是白大人讓他特意交代給我們的。”
三人都是聰明人,白霁的話他們一聽就明白白喆遠早就和荀堂還有嚴甫通過氣了,至于為何讓白霁轉口,亓萱猜測是不想給荀堂、嚴甫二人造成影響,畢竟這些天他們肯定也知道聿璟珩在找密信,可二人皆無一人告知聿璟珩密信可能在白喆遠這裡。
畢竟換了白霁來說,就能全全當作是和亓萱交談時無意說起,亓萱再心生懷疑,最後告訴的聿璟珩或是其他人。
呵,好啊,合着自己就是個傳話的。亓萱心底冷笑。
“隻是奇怪,白大人才拿到信就知信上所說是假的了,未免也太笃定了些。”亓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
“殿下,這三封信一封到了您那,一封在臣女這,還有一封像是意外落到白大人手裡。事關孫将軍,殿下手裡的信一定會先耽擱下來等落實清楚再呈遞皇上;而臣女手中的信介于亓家因素更是斷斷不敢輕易啟奏;這最後一封信在白大人這裡,豈不是幕後之人一定确定白大人手裡的信會出現在皇上的書桌?”
荀弈聽此一言恍然大悟:“你是說幕後之人根本不希望皇上知道這事?”随後立馬搖頭,“不對,要是希望皇上不知道這事又何必同時寄出三封信,讓李邱當着所有大臣的面說出那些話——”然後像是想起什麼猛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孫烨?!”
話方出口荀弈都被自己給逗笑了:“不是亓姑娘,你懷疑孫烨?”
亓萱強忍住想給他一記白眼的沖動,解釋道:“荀大人,要照您這麼想孫小将軍早成那通敵叛國的罪人了,何況還有太女殿下,她敢這麼正大光明的忽悠皇上?真不怕皇上一個氣急直接出兵滅戎?大興這點實力還是有——”
等一下,出兵?
方才荀弈确實想的簡單了些,要說帶來赫舍其其格的是孫烨,要求衆臣在側聽審的也是孫烨,三封信所指還是孫烨,确實,要是懷疑下去一定會想到孫烨的可能。
但是那可是孫家,比之亓家的功勳事載,榮耀半生,要是孫家反了,不消月餘,大興恐就改姓了,還用等外族挑撥?
荀弈也想到了關鍵,二人一時間沒說話,眼珠子不約而同停在了聿璟珩身上,隻見後者也罕見的皺起了眉頭:“父皇正直壯年,大興一副繁榮,外族人這個時候挑事,可不像是一時興起。”
荀弈接着道:“亓姑娘方才所說确實是一種可能,但是這樣風險太大,他們怎麼就敢把賭注壓在這三封信上?”
“其實……”亓萱開口,“臣女還有一種猜測。”剛才隻是嘴快說起出兵的可能,其實她原先想的是另一條路。
“你說。”
“是。”亓萱重新坐直,“臣女想說,倘若方才白霁所說‘西番來貿’不假,那情況就會變成,外族間起了戰亂,而那三封信也會變成他們試探皇上的口風。”
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荀弈還是忍不住反駁道:“亓姑娘,如若按您所說,外族間不止要協商出一個像太女這樣能深入大興直面皇上的人,還需三封信件同時落到殿下、您和白大人手裡。可見這幕後之人不僅和外族交好能遊說于各個外族之間,還需熟悉掌握我朝内部情報,老實說,我不認為現世道有這樣的人存在。”
亓萱點頭,“這就是詭異之處。”顯然她也不認為有這個人存在,畢竟現在是太平盛世,沒有天災人禍的,根本猜不出此人存在的目的和意義。
“既如此,就把該查的人都查了,德妃那邊怎麼說?”聿璟珩擡眸,前幾日荀弈多次登門拜訪,德妃都用身體不适将他打發了回去,愣是德妃的一根毛都沒見到。
“别提了,我日日都讓融符去呢,登門不成還投貼,帖子是天天都收了,人還是不見。”荀弈說到這就來氣,為此他還專門去找過皇上,結果皇上說那幾日德妃胎氣不穩,讓他隔些日子再去。
融符是荀弈的貼身侍衛,平日裡也幫他處理些大理寺的瑣事。
“我去吧。”
亓萱想了想,剛好有些事情也要找德妃問清楚。
遠處亓府門外已有幾人候着,亓萱定睛一看發現亓宴也在其中,臉上不自覺的挂上笑容。
“就送到這吧,今日多謝殿下。”
“不,是本王應該謝你。”
亓宴攙扶着亓萱下了馬車,亓宴一見亓萱就樂的跟什麼似的,全然不顧馬車裡還有聿璟珩和荀弈,開口就歡喜道:“阿姐,你可算回來了,今日我回來的早,特地讓小廚房多弄了兩個菜,就等阿姐了!”
“你呀,餓了就先吃嘛。”亓萱嘴上的笑也不藏了,領着亓宴就往府裡走。
這可看樂了荀弈,“她可真寶貝她弟弟。”,挑起的車簾被放下,“殿下難喽。”說着他也摸了摸肚子:“得了,今日也回家陪陪老頭,問問那信的事情。”去了趟武場,手上沒練上一招半點的,肚子倒是餓了。
“嗯,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