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風雅居,沈随沒有親自來,彭總管替沈随捎了口信,隻說是公務繁忙,不便脫身。
何玉柳自然知道沈随是什麼意思,那日沈随拒絕的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且今日隻譴了下人過來,意思傳達的更明确了。
他無懼太後施壓,不娶就是不娶。
何玉柳起身離席,披上鬥篷離開風雅居,臨走時給彭總管賞了幾粒小金豆。
“今日勞煩總管來這一趟,也麻煩總管轉告王爺,小女并非輕易放棄之人。”
何玉柳笑的柔和,不待彭總管拒絕便已經踏上馬車走了。
傍晚時分,沈随去勤政殿看小皇帝的功課,手裡還提着信遠齋的點心,這是他下午遣人出宮去買的。
小皇帝最近很用功,對趙太師也稱得上彬彬有禮,這點心是沈随獎勵他的。
“叔叔!”
小皇帝笑着過來,沈随拱手行禮:“陛下。”
“這點心好香啊,朕晚膳用的少,現在還真有些餓了。”
沈随将點心送給身側的内侍,内侍把點心裝在盤中,這才端了上來。
這期間趙太師也向沈随贊不絕口的誇贊着小皇帝的用功努力。
沈随點點頭:“勞煩太師費心了。”
趙太師連連擺手,随後收拾好書箱出宮去了。
趙太師走後,沈随站在桌旁認真看着小皇帝最近的課業,燭火把他高大的影子映在勤政殿牆壁上,小皇帝牢牢盯着那影子,仿佛看出精怪模樣,有點吓人……他不由得蹭蹭屁股,稍微離沈随遠了些。
過了良久,沈随才放下他的課業。
“陛下最近确實長進不少。”
小皇帝笑笑:“趙太師也時常誇獎朕。”笑着笑着,小皇帝的臉色便有些憂愁:“隻是母後近日……總是斥責朕。”
他低下頭去,有些委屈難過。
“母後總說朕長進不夠快,時常拿朕與父親和叔叔你對比,可是……可是朕已經很努力了。”
說着,小皇帝落下兩滴眼淚,洇濕他明黃色的衣襟。
“母後以前最是溫和,朕就算做了再多傻事,母後也不曾像這樣責罵朕……”小皇帝越哭越傷心,伸手用衣襟狠狠擦着眼淚。
沈随眉頭微微皺起,用手摸了摸小皇帝的頭。
這一摸,小皇帝直接撲到沈随懷裡,哭的更大聲了:“叔叔,母後是不愛朕了嗎,是朕太笨嗎?自打父皇去世之後母後就變了,朕知道母後很想念父皇,可是朕也很想父皇啊。”
沈随:“太後娘娘隻是希望陛下能盡快擔起大任。”
小皇帝已經是同齡人中的翹楚,趙太師親自承認的聰慧,即便如此,顧妩也希望他能快些長大,盡快親政。
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如此壓抑天性,整日悶在屋子裡用功,愛戴依賴母親又是那樣的咄咄逼人,任誰都撐不住。
小皇帝擦擦眼淚:“叔叔幫朕和母後說說,朕會努力用功的,朕想讓母後好好同朕說話,溫柔些,就像以前那樣。”
沈随點頭:“臣替陛下去說。”
小皇帝起身:“這點心很好吃,朕要給母親送去。”
“臣有事要說。”沈随打斷了小皇帝。
沈随單膝跪地,視線與小皇帝齊平,看着他哭紅的雙眼。
“陛下,今日為此事哭過,日後便不可再掉眼淚。”
沈随表情嚴肅,小皇帝不自覺抿了抿嘴。
“朕……知道叔叔的意思。”
沈随伸手拍了怕小皇帝的肩膀:“不要叫人輕易看出陛下的情緒,也不要輕易叫人猜出陛下的喜惡。”
小皇帝用力擦了擦臉:“叔叔說的很對,朕知道了。”
沈随親自提着食盒,走在小皇帝玉攆旁。
剛入夜,皇城裡正在點燈,小皇帝朝遠處看去,墨藍色的天空下方映出瑩瑩桔黃,皇城外一片燈火通明。
“外面怎麼這麼亮?”
沈随:“陛下,五日後便是元宵節,城中百姓提前挂了燈。”
小皇帝瞪大眼睛:“朕都快忘了,元宵節那日朕要上宣德門賞燈的。”
沈随點頭:“元宵節陛下與民同樂,那日可免了課業。”
小皇帝高興得很,這些日子接連用功,他把元宵這樣的大節都給忘了。
在慈甯宮門口,小皇帝不許内侍通報,他要親自把點心送給母親,給母後一個驚喜。
可剛邁過門檻,慈甯宮内便傳來瓷片碎裂的聲音。
一聲,兩聲,随後嘩啦啦一片。
小皇帝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擡頭看向沈随,眼中寫滿不安。
沈随側身向内侍說到:“去問問。”
片刻後黃總管親自過來,跪地行禮:“回禀陛下、攝政王殿下,方才甯遠侯府送來封書信,娘娘看了之後便氣的摔了幾個杯子。”
小皇帝關切:“是因為什麼事?”
黃總管:“奴才不知。”
沈随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