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盤高懸天際,被稀薄雲層缭繞,仿佛被輕紗遮蓋,朦胧神秘。
香霧站在書房門口,心中有些忐忑。
方竹嬉吩咐她,務必要把王爺請到弄梅堂來,她隐約察覺,今晚應該會有大事發生。
“總管麻煩通傳一下,就說我們姑娘找王爺有要事。”
彭總管一臉不耐:“王爺特意吩咐過,他在書房時任何人都不得叨擾,什麼事都可以明日再說,你回去吧。”
香霧:“總管,讓奴婢進去同王爺說一句話就行。”
彭總管帶了些怒氣:“你怎麼這樣胡攪蠻纏!說了不行!”
沈随的聲音從屋内傳來:“何人吵鬧?”
彭總管白了香霧一眼,剛要回話,香霧便大聲道:“王爺,您許久不曾去聽竹嬉姑娘彈琴了,竹嬉姑娘今晚有要事同您說,請您去弄梅堂看看她吧。”
屋裡沒再回話,彭總管隻當王爺是生氣了,伸手推着香霧出了院子。
沈随其實正看着書房窗前架子上的琴出神,目光深沉。
片刻後,沈随起身出門,吩咐彭總管去弄梅堂。
彭總管:“要帶琴嗎?”
沈随搖頭:“不必。”
香霧是被彭總管趕回來的,沒請來王爺,她有些不敢面對方竹嬉。
方竹嬉的性子最近變得很乖戾,與其說是最近變成這樣的,不如說是因為眼見着春兒與王爺愈發親密,讓她的本性有些暴露。
香霧深吸一口氣,猶猶豫豫的推門進去,見方竹嬉正背對着她,站在香爐前。
“王爺沒來嗎?”方竹嬉率先出聲。
香霧小聲:“嗯,王爺忙于公務。”
話音剛落,一個茶杯蓋子便飛了過來,砸在香霧的額頭上,頓時有血流了下來。
“廢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方竹嬉回頭,怒目圓睜。
她今日是上了妝的,面色白皙,口脂嫣紅,隻是動怒起來,整個人面目可憎,再好看的妝容也壓不住。
香霧手捂着傷口,惡狠狠的瞪着地毯,心裡越發不服氣。
一個歌伎,沒比她高出多少,憑什麼能動手傷人。
正要還嘴,屋外傳來彭總管的聲音,是王爺來了。
方竹嬉臉上的表情由可憎轉為微微詫異,最後歸于平靜,對着香霧說:“還不趕緊出去,非要把你這幅腌臜樣子給王爺看到嗎?”
香霧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出去,方竹嬉則走上前,撿起落在地毯上的茶杯蓋。
随後她又走回到香爐前,從袖中取出一個紅色紙包,将其中的粉末撒了進香爐,思量片刻,她又将自己黛色的外裳整理了一番,露出纖細的脖頸和大片雪白的肌膚。
香霧出去後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就捂着額頭站在廊下,血從她指縫間流出,看着确實有些駭人。
沈随自然也看到了,他側身吩咐彭總管:“帶她去找郎中。”
彭總管帶香霧出了門,這才問道:“怎麼搞的?”
香霧低着頭:“奴婢是做下人的,主子撒氣應該的。”
“竹嬉姑娘打的?”彭總管有些震驚,想着這竹嬉姑娘素日裡看着文文靜靜,與世無争,可不像是會動手打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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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嬉坐在琴桌前等沈随,見他進來,屈身行禮。
沈随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隻是他隐約發覺方竹嬉今日的穿着同平時很不一樣,看起來有些豔俗。
方竹嬉起身後,微笑着發問:“王爺今日不想聽琴嗎?”
沈随沒回答,而是冷聲問道:“有何事。”
他一貫是這樣冷冷的聲音,方竹嬉已經習慣,偶爾在聽她彈琴的時候,沈随冰冷的面容會稍有松動,讓方竹嬉覺得自己或許與衆不同。
她以為,自己可能是對王爺來說特殊的那個人。
哪怕王爺時常去春兒那,方竹嬉也會暗自猜測,或許王爺從未給過春兒好臉,或許是春兒死皮賴臉的硬留住了王爺。
隻有這麼想,她的心裡才舒服些。
方竹嬉引着沈随坐到椅子上,并奉上茶水。
椅子旁邊的桌上放着一個小香爐,裡面燃的不是王府裡的香,此香味道有些甜膩,短短片刻便充斥房間。
眼見香氣萦繞,方竹嬉這才開口:“妾身沒事,便不能請王爺過來了嗎?”
方竹嬉緩步上前,坐在沈随身側,笑吟吟的看向他。
沈随輕輕皺眉,不着痕迹的拉開距離,随後道:“我記得你家中父母俱在。”
方竹嬉臉上的笑容一僵,起身來到香爐前,取下蓋子,輕輕撥動裡面的香灰。
“王爺記的不錯,妾身的父母确實安好,隻是……王爺為何說起這些?”
沈随神色淡漠:“你入府三年,琴技不錯,本王已經囑咐彭總管,多給你封些銀兩,保你後半生富庶無虞。”
他擡頭看着方竹嬉疑惑的面龐:“本王放你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