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合春兒時第一次參加,心中不免有些緊張,王氏看得出來,于是握着她的手道:“你不必怕,那日外祖母陪着你。”
春兒吃下一顆定心丸,王氏又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怕遇到攝政王?”
春兒思慮片刻,随後搖搖頭:“外祖母說的是對的,即便攝政王認出了我,也不會貿然拆穿我的身份,畢竟我現在是衛國公嫡女。”而且按照春兒對沈随的了解,這種場合他應該不會參加,隻會派人送東西過來。
王氏又問:“楚二郎最近找你了嗎?”
春兒并不在意:“沒有,應該是與他那幫狐朋狗友厮混去了。”
這話逗得王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倆真是小冤家。”
時間轉眼到了春兒回國公府的前一日,當晚王氏來找她,進屋後二人相對無言,王氏檢查着春兒要帶走的行李,此時春兒忽然起身,對着王氏認認真真的磕了個頭。
王氏噙着淚将春兒攙扶起來:“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
“孫女說實話,當初在怡心居認親時,嘴上叫着外祖母,心裡卻沒什麼感情,不明白家人是什麼,現在孫女才感受到,您就是我的外祖母,我也就是您的孫女。”
王氏心中感動:“一家人不說這些,今日我來是想說你回國公府去其實不必背着我這血海深仇,你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外祖母就很知足了。”
王氏這幾日每每想到林如雪和春兒便寝食難安,這等仇恨,雖然春兒說她自願背負,但她到底也是個孩子,一想到要讓她承受這些,王氏便于心不忍。
春兒能體會到王氏的糾結,王氏既想讓當年的事真相大白,又心疼自己,于是春兒道:“外祖母不必勸我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為了報恩,也不是為了其他,無非是明白自己的來處,明白我這十幾年的苦楚是因誰而起。”
知道春兒的決心,王氏也就不糾結了。
第二日一早,春兒換上了新衣,踏上了去衛國公府的馬車。
衛國公府上上下下都裝扮了起來,三月的天氣還微微發冷,國公府内外都放了暖爐,請了盛京最有名氣的兩個南戲班子,還在花園中專門搭了個台子,用來認親敬茶。
台子上下擺滿了花盆,台下還有樂班不停奏樂,場面異常盛大。
秦妙菁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首飾都穿了出來,秦弘也打扮的很是隆重,姐弟二人跟在父母後面接待賓客。
閑下來的時候,秦弘對自己的姐姐說道:“今日不是你的大日子,你打扮的這樣,賓客方才頻頻側目你沒注意到嗎?”
秦妙菁冷哼:“已經給了她這麼大的場面,還不許我穿的好些嗎?”
秦妙菁自然有她的盤算,一個小地方找回來的嫡女,即便有伯爵府給她打扮,那她氣質和穿着也一定不如自己,到時候自己和她在台上一站,一定能把她比的低入塵埃。
且都是爹爹女兒,自己相貌平平,想必她也好不到哪去。
這等熱鬧的場合,楚國公一家全到了,包括楚遠洲和他大哥。
被楚遠洲成為“三正君子”的楚遠澤本不想來,但他這陣子實在是聽自己弟弟念叨了太久這位春兒姑娘,不免心裡也生出幾分好奇。
勳貴們到了之後原本都是在屋内或是亭中閑談,忽聽得院中響起兩聲鑼想,便知道是這認親宴的主人公到了,于是紛紛來到花園中落座。
秦城與趙氏坐在台上,秦弘與秦妙菁站在父母身側,旁邊還空着三個位置,應該是給永平伯爵府的人留的。
秦城起身發言道:“今日賓朋滿座,為的是喜迎小女歸家。”說到這,秦城聲音哽咽:“愛女不慎走失,牽動全家之心,日夜憂思,未嘗稍減。幸得上蒼庇佑,曆經波折,終得團圓。所以特邀賓客,共慶此難得之喜。”
這話說完,底下一些不明真相的貴婦人便有暗自垂淚的,但如同楚國公一家知曉當年真相的,面上都是沒什麼表情。
秦城說完話,便要請出春兒出場了。
先是伯爵府王太夫人和伯爺林修平夫婦登台,随後衆人看向花園門口,都想看看這走失十幾年的女兒而今是什麼模樣。
春兒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出……
一股清風徐來,帶來陣陣幽香,樂班奏着輕盈之曲,春兒溫婉的身影緩緩走去花園内。
她身着一席月白色織錦繡竹葉的褙子,發髻高挽,插着一直玉钗,點綴着幾朵時興花樣,微微垂眸看着腳下的路。
這是趙氏第一次見到春兒,即便是秦城同她說過,春兒長的和林如雪一模一樣,此刻見到春兒臉的一刹那,趙氏呼吸一滞,捏着扶手的手指節都泛白了。
台下衆人有的見過林如雪,此刻都是驚訝,但更多的驚訝是源自春兒姣好的面容。
膚如凝脂,眉如遠山含煙,眼若秋水盈盈,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看着衆人吃驚的樣子,楚遠洲不知為何心生一股驕傲感,側頭對着楚遠澤說道:“大哥,怎麼樣,這就是咱們妹妹。”
瞧着楚遠洲尾巴翹上天的樣子,楚遠澤無奈發笑。
秦妙菁看着登上台來的春兒,心裡的火不打一處來。
都是同一個爹,憑什麼她長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