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此時不拽了,雙手撐在膝蓋上俯身哄面前的小不點叫哥哥,聲音還不自覺放低了。
“烈哥哥,家裡大人有老大,是媽媽,我們小人也有老大,是哥哥!”
小滿掰着小指頭數媽媽手裡管着誰,而哥哥又管着誰。
“不是小人,是小孩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沈歲安管不到他頭上,他也不是這個家裡的成員,所以沈粲粲也管不了他!不過周烈倒是想當小滿的老大。
“不管!我就要你聽哥哥話,不然我讓妹妹揍你!”
小滿小小年紀,這雙遺傳了謝沉瀾的鳳眼已經顯出幾分氣勢,因為小姑娘驕矜,一瞪眼大家都不自覺都想哄着她,周烈也不例外。
他看着面前兇巴巴的小滿,再瞅一眼在旁邊繃着小臉朝他揮拳頭的小穗,他不覺得小穗能揍她,但心底裡不想小滿生氣。
“那我聽你的話,小滿老大。”
反正他還是不想聽沈歲安的話,不過小滿想着她是要聽哥哥話的,這麼一來也沒差。
謝沉瀾剛進家門,就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子喊小滿老大,看了一眼,心下了然是周凜周烈兩兄弟。
兩兄弟見他一臉冷峻,渾身氣勢十足,禮貌叫了一聲“謝叔”,剛才還算放松的神經瞬間緊繃,原本周凜是沉默不語,但看到幾個小孩子相處的畫面,垂着的眼睛裡難得有幾分笑意,此時收斂的幹幹淨淨,蒼白的手指覆在輪椅把手上,眼神無焦距地落在自己衣角。
周烈見到謝沉瀾就想到自己闆着臉,隻會對自己皺眉的老爹,遇見小滿老大的喜悅也減了幾分。
而小滿已經樂颠颠地跑去迎接她爹了,在她爹的懷抱裡居高臨下指了指周烈。
“我是老大,烈哥的老大!”
周烈握着拳頭,小耳朵已經感到發燙了,他在這個臨時的家,面子裡子算是丢光了!
沈粲粲見周烈這紮人的刺猬輕易讓兩歲小娃收服了,而謝沉瀾剛好回來,吩咐他給兩個孩子洗洗澡。
謝沉瀾眼尖,看到周烈刺猬腦袋上有虱子,讓安安帶着妹妹先去找小遠航他們玩兒,他打了熱水一手推着周凜,一手拎着周烈把他們帶去洗澡房。
兩兄弟在他手裡跟要小豬仔一樣讓蛻了一層皮,他們原本還抗拒洗澡,但謝沉瀾眼睛淡淡看過去,兩個人連反抗都不敢,直到渾身跟搓泥一樣,小小少年羞紅了臉。
謝沉瀾看着這兩個瘦骨嶙峋的小子自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對他們的耐心與容忍也多了一些。
周成安的家庭狀況跟謝沉瀾差不多,父親娶了繼母,有了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好的一點是爺爺奶奶住在幹休所,周成安小的時候還有他們照顧,可周凜和周烈兩兄弟出生的時候周老爺子夫婦已經去世。
兩個孩子母親去世後,周成安忙工作,他們隻得住在爺爺和後奶奶那裡,盡管照顧兩個孩子的口糧以及錢票留夠了,兄弟倆還是遭受了不少委屈,甚至周凜雙腿殘疾也是家裡幾個堂哥害得。
這次周成安主動調任也是因為繼母竟然想讓她娘家那邊的遠方表侄女嫁給她,甚至還耍了不少手段,他無心娶妻才來了最南邊。
……
周凜和周烈隻有身上這一套衣服,别的東西都讓後奶奶那些人搶走了,周凜身上原本的衣服破的不能穿了,受周成安所托接倆孩子的小趙看着不忍幫他置辦了一身,現在兩人洗了澡,說不定這衣服上也不幹淨。家裡沒有周凜這麼大的孩子,隻好暫時給他穿了謝沉瀾的衣服,袖子和褲子挽了好幾截,顯得他身形更加清瘦了,周烈倒是可以穿安安的衣裳。
兩個人從洗澡房出來後簡直大變樣,小滿摸了摸自己頭頂的小揪揪,大眼睛滿是疑惑。
“爸爸,他們頭發呢?光秃秃的!”
沈粲粲倒是知道他們因為什麼剃光了頭發,她故意咳了一聲引起刺猬周烈的注意,接着似笑非笑像是要說出他的秘密。
“周烈,阿凜一進來可是喊了我嬸嬸,你這小子倒好,以為我要當你後娘,還把用你的鐵頭撞我,你說我……”
謝沉瀾的大手跟壓着孫悟空的五指山一樣壓在周烈的肩膀,眼神不善,小滿兄妹幾個還好奇地等待答案,周烈盯着光溜溜的腦袋着急壞了,卻梗着脖子不肯認錯。
“周凜哥哥的頭發太長了遮到眼睛了,所以爸爸給他剃光光了,這樣是不是很好看?”
沈粲粲也不理他,将話題轉到周凜身上,剛才的陰郁少年将凜冽精緻的五官露出來多了些精神氣,隻不過這肩膀還塌着,身形也太過清瘦。
她走過去在少年的脊背上輕輕一拍,周凜下意識挺直了腰背。
“為什麼要為别人犯的錯折磨自己?該擡不起頭的是那些有壞心的人。周凜,小男子漢要堂堂正正、挺胸擡頭做人,海浪島有個老中醫,你爸爸提前聯系了他,嬸子明天就帶你去見他,你這腿一定會好起來的。”
“大哥哥長得好看,站起來肯定高高的!”
小滿握着小拳頭給他加油打氣,小穗将手裡一直把玩的小彈弓遞到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