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跟着服徭役的隊伍一起走了八天,方才看到幽州城樓。幽州的城牆并不很高,人站在城外坡地就依稀可見城中人忙碌的景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劉辰硬是從這種繁忙之中隐約察覺到一種淡淡的悲傷之意。
随着一聲門欄被卸下的聲音,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劉辰奇到,大白天的怎麼也關着城門。不過他到底有些小心思,沒有直接問出來。他沒問不帶表别人不問。這不,跟他一個村的吳虎就開口了,話剛出口,随行的差役就大聲呵斥了一句:“不該你管的事别管,安心做好你們的事就好。”說完好似還不解氣,走過來又小小的踹了吳虎一腳,啐道:“管多了,命不長。”
這一路走來,運氣可謂是壞到了極點,接連下雨,路也不好走,可是為了能不延誤歸定的日期,真算得上是風裡來雨裡去了。這些差役也沒比他們好到哪去,好不容易到了,肚子裡正憋着火呢,這時候湊上去不被打一頓就是輕的。反倒多虧了這鬼天氣,耗得差役連揍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不然,非得一頓好打不可。
呂陽的差役與這邊的官吏交涉了幾句,劉辰他們就被領去了給雜役們居住的窩棚裡。說是窩棚都算是欺負了窩棚,走進去就能感覺到從房頂上露出的亮光,這要是下雨,肯定是外面下大雨,裡面來場小雨。
放好各自帶來的一點行李,劉辰他們就被叫到了一個空地上集合。這裡不僅站了呂陽郡過來的青壯,其間還夾雜這不少本地的老弱。估計青壯真的是被挑得一個都不剩了,不然怎麼都輪不上這些看着走路都會喘的人。
大家安靜下來後,一個白胖白胖的官員走上了台去,他也沒講太多的廢話,一頓呼喝懲戒說下來,大家都變得瑟縮起來。其實他說的無非就是吓唬的那一套,可是百姓們還真吃這一套。一個個都變成了聽話的鹌鹑,生怕被抓做違抗皇命的典型。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想見,每天天還沒亮就被喊了起來,做到天邊沒有一丁點亮光才肯放他們去睡。每天都是兩頓粗糧做的黑饅頭,還隻有一人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吃飽。前幾天劉辰還沒有單獨再去買吃的,隻過了三天就挨不住了,這是真的會眼冒金星的,喝一肚子水也扛不住這麼高強度的勞動。
劉辰見大家都開始拿錢買吃的後,才加入買飯吃這個隊伍,可是他每次都隻買這邊發的黑饅頭,并且,一買就是好幾個,每回回去都會分些給同村的吳虎。
吳虎家裡情況很不好,家裡就隻有他和他奶相依為命,他父母出門去做生意就再也沒回來,本來走商就帶走了大部分銀錢,這些年都靠他奶奶的針線手藝讨口飯吃。現在吳虎長大了,平日裡也可以接些活計養活家裡,日子也還過得去,就是他奶奶那幾年太過勞累,總歸是傷了眼睛,現在已經不怎麼能看得清了。
這次吳虎出來身上沒帶一分錢,錢全被他留在了家裡,萬一他自己有個什麼不好,他奶也還可以過幾年安省日子,再則,他們家跟鄰居關系很不錯,走之前他也提着東西去拜會過,想來萬一有個什麼需要幫忙的,那家也不會推辭才是。
把家裡都安排得好好的,就沒算準自己可能在這邊差點餓死。吳虎的飯量本就很大,那一個饅頭給他塞牙縫都不夠,何況還是下重體力活,眼見地人都瘦下去了,就在昨天還差點栽倒在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