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那女子已是感激萬分,抑制住想要流将出來的淚水,微微一拂身就告辭離去了。
李骥不是沖動之人,離開天然居後就派人打聽了那元流清被捕下獄的案子。
襄王之亂本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這次發作在一個小小的縣令身上純屬兩方勢力角逐殃及的池魚,胡相和王家之争由來已久,半年之前王家借一個小小的行詩發難,說胡相與襄王早有詩書相和,這才對襄王屬下多有庇護,而這書現在就被知縣元流清收藏在府中。
胡相自是不會承認此事與己有關,拉出大義來說,一切都是為了朝廷,穩定朝局才有此作為。并且以退為進,向皇帝進言,隻要王家主張重懲襄王黨羽,他必全力支持絕不阻攔。
襄王之亂早已了結并且牽涉甚廣,自家的屁股也沒有那麼幹淨,王家自是沒有那麼蠢做這個出頭鳥。因此,王家當家人王知衍當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一腔怒火就全發在了元流清身上,說他心念逆黨早有不臣之心,請皇帝重罰之,以正朝綱。
胡相本就恨因元流清之故牽出舊事,此時自是不會為了他這麼一個不想關之人多費口舌,相反他還為了撇清和襄王之間的關系同樣要求重懲元流清。這才有了元家抄家滅族之禍。
此事被全權交給了王家來處理,王家也是雷厲風行,拿到聖旨當晚就将元家衆人下了獄,男子押入天牢,一幹女眷全進了教坊司。當晚元流清的一妻兩妾就吊死了。阮流青和長子次子被判秋後處斬,而元家兩姐妹之所以沒有一同吊死,是因為趙姨娘在臨死之前産下了一子,這個孩子就被托付給了元家兩姐妹,因此哪怕是為了元家最後的香火她們也不敢随意輕生。
而這個孩子現在就在天牢之中,混在他們下人中間,由忠仆黃嬷嬷喂養。現在時日尚短還無人注意到這個孩子身上,可時間一長難保就露餡了,所以這事必須馬上解決,這才有了剛剛那女子病急亂投醫之舉。
潇湘館的馬車裡。
“娴兒,你剛剛為何如此冒險向那個素不相識的什麼天然居少東家全盤托出,你就不怕他……”
“怕又能怎麼樣,我現在也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那些個公子爺的嘴臉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我隻要稍有提及他們恨不得馬上退避三舍,哪個是能靠得住的?”
那姐姐回道:“娴兒,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就這樣搭上自己啊,這不是空留了個把柄在他手上嗎?萬一他要是真的把你送給個七老八十的老頭怎麼辦,難道你還真的聽之任之?”
“姐姐,我們姐妹二人一遭入了這教坊司就很難逃得了這樣的命運,如果能夠用一己之身救得了姨娘生下的弟弟也不算吃虧,大不了完成他給的任務就一把抹了脖子,少得在這世上受苦。前十五年我和姨娘多得姐姐照顧才平安活下來,現在就讓我來報答姐姐吧!不過,我要救的弟弟隻因他是我姨娘的孩子,可不是為了什麼撈什子的元家香火!萬事往好處想,現在我們就聽那位公子的答複了。”
天牢雖看管嚴密,可元家下人算不得什麼重要犯人,正好被關在天牢入口處,平日裡除了送些吃的确實無人看管。是以李骥的人就想借送飯之名将人放在飯盒裡帶出來。
整個事情實施起來卻也不難,連一開始幾人擔心的小孩哭鬧問題也根本不用擔心。剛出生的孩子自是喜歡哭鬧,那黃嬷嬷為了孩子不被發現,把自己常年用的安神的藥偶給孩子用了點,是以這幾日裡這孩子倒有大半時間是睡着的,這讓營救計劃變得簡單許多。
孩子剛被帶回就被送去了京城遠郊,找了榮掌櫃的遠親阮福幫忙照看。就在那孩子被救出來的第三天,元紫娴被李骥私下贖了出來。
原本李骥是想過将元家兩姐妹一齊帶出來的,可元紫雯與元紫娴不同,她是元家記了名的嫡女,并且曾經多次随其母出門交際,很多人都識得她的。而趙姨娘在府中時本就不受寵,元紫娴無長輩攜領就更是甚少出門。
甚至因為趙姨娘出身的原因,元家老爺子自诩清流人家,趙氏和元紫娴的名兒都未被記上族譜,因此多給些錢馮媽媽松松手也就将人放了,可對元紫雯她卻是萬不敢松手的。
随着劉辰身份的突然轉變,李骥很是明白因自家根基淺薄自家在朝中根本就是聾子啞巴,而要打破這種局面就隻能是依靠女人——漂亮的女人。
他太明白這些大官們對于名聲的看中了,所以他的棋子必須不能出自于花街柳巷,她還必得有一個清白的出身。
而這時送上門來的元紫娴無疑就成了他最好的選擇,她出身官宦之家禮儀舉止渾然天成,這是他所能接觸到的擁有最完整禮教體系的女子了,也是将來最有可能打進官員後宅的一個最有利的人選。
況且她實在是美麗,性子毫不怯懦,有勇有謀,又親自将把柄放到李骥手裡,這是讓李骥無法拒絕的。
李骥本來是把她放在阮福家中靜待機會的,可沒想到機會卻來得如此出人意料。
皇帝竟然微服出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