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再次黑了。
姬九叙再次醒來,心頭的驚悸尚未退去,他一不留神,被水缸裡的金魚甩了一身水。
那個聲音!
姬九叙閉目,将識海仔細檢查了一遍,毫無異常。
可是那道聲音絕不會出錯,他的識海還有一道别的魂魄。
竈房再次傳來巨響,姬九叙熟練地沖進去,“師尊,傷到了麼?”
姜眠昙俯身,一粒一粒撿起地上碎裂的陣石,發梢繞在裙擺周圍。
她的腳邊擺着陣法的圖紙,姬九叙撿起來,吹掉上面的灰塵。
姜眠昙再一次提議去鎮上酒樓。
姬九叙這次依了,甚至帶了幾分期待,“好,我去叫上阿鳳。”
姜眠昙起身時,姬九叙伸手托着她的手肘。
姬九叙叫起葡萄藤上睡大覺的阿鳳,又拿上姜眠昙的狐裘。
轉身看見姜眠昙在撈魚。
魚簍裡,剛換上的金魚活蹦亂跳,險些跳到地上。
姜眠昙下意識去抓,寬大的衣袖也順着手腕層層疊疊滑落。
姬九叙沒看懂,“師尊在幹什麼?”
姜眠昙重新裝好魚,又在魚簍施了馭水術,滿意地彎彎唇角,“吃啊,用冷泉水養了兩個月,水越冷,魚越鮮,讓酒樓的廚子料理一番,想必味道不錯。”
難怪師尊每日都要用術法運來冷泉水,原來是為了吃鮮魚。
姬九叙自然不敢說那些魚都被凍死了,這條是他趁着天沒亮,去溪邊捉的。
師徒兩人朝着門外走去,輕易地穿過結界。
這次姬九叙仔細觀察,暗暗記下姜眠昙走過的地方。
腰間令牌再次亮起,姬九叙抿唇,一言不發地等着前世的畫面重演。
“阿叙,我要出一趟遠門,這段時間你若是孤單,可以留在酒樓,别亂跑。”姜眠昙依然留給他一沓符箓。
嚴州又開始飄雪,姜眠昙的狐裘沾了一圈雪粒子,但爬上阿鳳後背,雪粒子立馬化了。
周圍的百姓紛紛跑出來看。
“真的是仙人!”
“那不是偷吃我家糧食的野雞嗎?居然是鳳凰!”
“老天顯靈,派仙人下凡......”
姬九叙又等了一會,幻境沒變黑,他走出來了。
千音閣,姜眠昙伏在案幾,手指點着灰蒙蒙鏡面,忽然鏡面亮了。
喋喋不休的長老們也噤聲,圍看那面鏡子。
鏡子裡,渾身缭繞火焰的鸾鳳騰空而起,華麗的羽翼遮空蔽日,素白狐裘的少女端坐在鸾鳳背上。
天地間滿是白毛雪,空茫昏暝,隻有鸾鳳與少女格外矚目耀眼神聖。
僅僅一個時辰就能勘破幻境第二重,千音閣的幾個長老面色悻悻。
“悟性好的弟子早就開始第三重幻境,你這弟子不過爾爾。”
慧絕冷哼一聲,指指另外幾面烏漆嘛黑的鏡子,“看看這幾個,心境識海内混沌不堪,誰敢放任他們繼續除魔?”
姜眠昙托腮道:“那又如何?我從未要求他們壓抑人欲,要知道,欲望永遠不會根除,越深的壓迫隻會帶來更大的反彈。”
“你!”慧絕長老氣急。
當初姜眠昙隻憑一句經文,辯倒了老住持,讓萬佛宗自此違背原則,放任朝露宗門人,慧絕無話可說。
可如今不同往日,慧絕嚴肅道:“我修佛三百年,觀這幾人心性,恐怕不妙,如果他們不能通過考核,立即收押。”
姜眠昙點着鏡面,無聊地用蔥指點着鏡面中姬九叙的臉。
很快鏡面變灰,姬九叙進入第三重幻境。
姜眠昙輕輕啊了聲。
她飛速擺卦,十指翻飛,口中念念有詞。
穿越前姜眠昙便癡迷星盤,這五百年閑着無聊時,她又學了不少蔔算。
她的卦很準,修真界都知道,甚至有些人還以為朝露宗靠着算卦,才尋來上古秘法。
慧絕看似不在意,其實留了一條眼縫盯着卦象。
嗯?否卦?
慧絕忍不住嘿了一聲,看吧,要倒黴咯。
他卻不知道,姜眠昙求的卦,是明天能不能吃到酒樓的招牌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