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酆都天子殿沒有地縫，自己能直接鑽回冥王宮，被子一蓋裝死了。

“所以你們不怪我？”

“我們行本職，你盡本分，又沒做錯，為何要怪？”

“而且你做的很好，這個犒賞，應當有你一份。”

談說間，油紙被打開，頓時滿殿飄香，

謝必安眉開眼笑，毫不吝啬地誇贊道：“該說不說，閻羅兄妹這燒雞真是越來越精進了，幾日不見，香得我直犯迷糊！”

“可不是嘛，聽聞兩兄妹對燒雞之術日漸癡迷，誰都不肯服誰，勢要一争高低。上回我去閻王殿，閻摩坐在爐前燒火，滿臉炭黑，繞了一大圈去尋閻美，才發現她辟出一處小院，已頗有養雞的造詣。”

一來二去，懷罪聽傻眼了，這才知道平日裡看似尋常的飯菜，内裡居然藏着這麼大的乾坤。

然而這樣感動的心緒并沒有維持多久，下一刻，一隻肥美的雞腿塞進嘴裡，她就迷失在滿口珍馐的誘惑裡了。

做此等好事的人是黑無常範無救。

“來，七爺一個懷罪一個……”

“八爺一個懷罪一個……”

雞為數不多的兩條腿，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入了懷罪的左右手。

“八爺你真好。”懷罪為從前年少無知的心思感到無盡的羞愧，“我要在冥府貼告示，我要給你找陰間最好看的無常婆！”

範無救慈藹的嘴臉蓦地抽搐了一下。

“要不你還是把雞腿還給我吧！”他的口氣十分真切，一點也不彎彎繞繞。

就在這時，白無常謝必安驚叫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哎？你的影子不見了！”

他一喊，懷罪這才想起來自己是緣何回的冥界，忙低下頭，迎着光望向地面，從前那道難看的黑影早已悄無聲息地消失多日了。

真的沒了……

“高興傻啦？”見她呆愣，黑無常擡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沒有……”她連忙咬了一口雞腿壓壓驚。

“好事啊！得慶賀！”好人謝必安延續了分雞大業，“來，七爺一個懷罪一個，八爺一個懷罪一個。”

于是，兩隻肥美的雞翅膀就這樣到了懷罪的手裡。

“七爺你真好……”懷罪淚眼朦胧地看着他，“無常婆一定很幸福吧？”

謝必安的興趣卻全然不在這裡，意味深長地笑道：“聽說人間一行，你帶回了一個模樣标緻的男鬼？”

“嗯……”比祁幼犬般的眉眼落入懷罪的腦海，她認真想了想，最後點點頭，“是挺标緻的。”

“慢點吃，别噎着。”謝必安給她倒了一盞茶，興緻勃勃地問，“那……什麼時候能讓我們見見啊？”

“你想見他嗎？”懷罪說，“不過或許得早些，我怕過不久他就得走了，到時候别說是你們，連我也見不到他了。”

“走？”範無救有些訝異，“他要去哪兒？”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大抵是不會久留的，不過我可以替你們問一問。”

“罷了罷了。”兩鬼一下子沒了興緻，“既然要走，那我們就不叨擾了。”

這是怎麼了？為何垂頭喪氣？懷罪一口塞進半個雞腿，看看範無救，又看了看謝必安。

怎麼突然一副死了無常婆的模樣？

須臾點點頭，後土娘娘說得對，男鬼的心思你别猜。

吃飽喝足，懷罪腳步輕快地走回冥王宮，第一次覺得光明正大走大路的感覺真好。

“我回來啦——”

冥王宮裡亮着燭火，一派溫馨之景，她徑直推開了門。

彼時，正逢比祁換好新衣裳，一襲艾青色衣袍，懷罪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正在系腰帶，聞聲，下意識轉身回望而去。

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不經意相觸。

隔着重重光焰，瞥見桃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