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護。”慈恩一頓,“此事幹系重大,流罂又先入為主,我怕冥王大人不肯信,隻好等時機成熟再将真相全盤托出。”
說着說着,心裡那根愧疚的弦又不自覺撥動起來,他再次斂衣跪下:“此事我處置不當,雖有苦衷,有錯卻是無疑的,還請冥王降罪,以儆效尤……”
慈恩的認錯态度一向稱得上是六界典範,令懷罪望塵莫及。
“哎呀我不是要怪你……”她一愣,連忙打着哈哈上前扶他起來,“就像你說的,這件事事關重大,穩妥些對大家都好,對吧?”
慈恩喉嚨發緊,靜默半晌,忽然開口道:“赫蘭族人身負圖騰,後頸以下三寸,會有一朵墨色的蒼蘭,外族無法紋刻,族人也無法抹去。我後頸上就有這種紋樣,冥王若是存疑,隻需看看流罂身後,就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
懷罪眸光一動,撥開慈恩的衣領,果然看到一朵紋樣精細的蘭花。
那麼流罂呢?
這無疑是個棘手的問題——想要看慈恩的圖騰易如反掌,脖子一伸衣裳一捋便好,可要近流罂的身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更何況是如此隐秘的位置。
雖然料想慈恩大抵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但眼見方為實,懷罪心癢癢,還是想親自看一看。
如何在不猥瑣的前提下看到流罂頸後的印記,成了懷罪當下最一籌莫展的難題,并在未來三天裡,同比祁展開了深刻而激烈的探讨——
“魔尊款待了我們,禮尚往來,不如你送她一些朱钗首飾,切記要有頸珠之類的東西,這樣就能替她戴上,剛好順理成章地看看她脖子後面有沒有印記。”
懷罪忍不住憂愁:“會不會顯得太過刻意了些?感覺像是直截了當奔着她的脖子去的,她會懷疑我們的吧?”
“那……你趁她沐浴的時候,隐身潛進去看看?”
“這……”懷罪一歪腦袋,“可是池頭夫人和血河大将軍說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更何況流罂修為深厚,離得近萬一識破了我的法術,我在她眼裡豈不是成了變态?
“嗯……”比祁又想,“這樣,你邀她一同泡湯泉,借機偷偷往她身後瞟一眼,這樣她應該不會起疑心。”
“嘶……”懷罪打了個冷戰,腦海裡浮現出畫面,又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和她還沒見幾面,也不怎麼熟絡,這……上來就坦誠相見,不太好吧……”
說完還嘿嘿直笑。
“你……”比祁一時語塞,半晌敗下陣來,“我是沒轍了,你自力更生吧。”
說罷,在她身側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來。
“自己想就自己想,”懷罪不服輸地一揚眉,手指來回繞着頭發,也跟着躺了下去,“我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出一個特别特别完美的辦法……”
于是,她開始努力地絞盡腦汁,走路的時候在想,穿衣服的時候在想,沐浴的時候在想,就連晚上也舍不得放過,枕着疑問入眠,哪怕在夢裡,還有無數朵詭異的小蒼蘭大爺似的催促她快想法子。
很可惜,冥王的智慧,未果。
肯定是還不夠努力,而不是不夠聰明——懷罪如是安慰自己,于是愈發魔怔起來,說話的時候說着說着就走神了,看天看雲的時候在想,喝水的時候在想,就連吃飯的時候也在想。
面對無數珍馐,懷罪沒心思夾菜,埋頭扒着幹飯,卻不知送入口中的全是空氣。
“冥王大人想什麼呢?”終于,心不在焉的模樣引起了流罂的注意。
“我……”聞言,懷罪讷讷地擡起頭,看着流罂那張臉,心思卻不知飄去了何方,目光總忍不住攀往她身後。
很近了,就在眼前。
“冥王大人?”見她呆愣,流罂又喚了一聲。
懷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那一刻腦袋一片空白,水都沒有,竟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道——
“我想看看你脖子後面有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