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作為冥界最小的蘿蔔頭,懷罪何曾有幸聽過這兩個字!如今真真切切聽到耳朵裡,還有些不可思議的欣喜——
“比祁比祁比祁……”她連忙拍拍他,兩隻眼睛都興奮地在放光,心思卻跑偏到三途河了,“你聽,他比我小哎!”
“或許……”比祁的理解能力要比她好一些,“他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比祁的語氣黏黏糊糊:“反正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懷罪狡黠一笑,眨着眼看他:“那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聽聽什麼意思?”
“你想得倒美……”
比祁的手從身後環上她的脖頸,徑直捂住了她的嘴,就這麼攬着她一起朝前走。
妖界很熱鬧,來來往往遊玩的人也很多,一路上,懷罪的眼睛根本舍不得歇,似乎看一切都是賞心悅目的。
沿街叫賣小食的吆喝聲不斷,小販們又個個玉樹臨風,雪膚花貌,一雙雙殷切的眼睛望過來時,懷罪實在舍不得看他們難過。
于是,如今一手攥着糖葫蘆牛肉串羊肉串烤玉米烤豆皮糖人兒,一手摟着個大油紙包,裡頭蟹粉燒賣酥皮燒餅香蔥羊肉大包子的味道香得她神清氣爽。
“哇,好吃!”一口牛肉下肚,懷罪眼睛都香直了,迫不及待地把牛肉串伸到比祁嘴邊,“比祁,你嘗嘗這個!”
比祁正專心對付着一隻紅皮流油的鴨腿,聞言,擡起頭來咬了口她遞來的牛肉串,剛入口,臉上的欣喜之色便掩不住了:“真的好吃!”
“我就說吧!”懷罪驕傲地揚起下巴。
“你嘗嘗這個……”比祁把鴨腿湊到她嘴邊,“這一邊。”
懷罪一口咬下一大半,眼睛登時就亮了:“啊,好吃!”
一口不夠,再來一口,塞得嘴裡滿滿當當,直到看見比祁手裡隻剩根光秃秃的骨頭,這才心滿意足地撒了嘴。
她舔舔嘴角,又補了句:“好吃。”
“你這是一口也沒給我留啊!”比祁很自覺地奪下她手裡的半串牛肉替她贖罪。
“地藏王經常和我說,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她笑眯眯地湊到他面前,“這下好了,你不僅抓住我的心,還抓住我的胃了。”
比祁攤開一小包夫妻肺片:“還抓住你的心肝脾肺腎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快回到客棧的時候,日影西斜,紫紅色的晚霞在天邊洇透出绮麗的金邊,幡随風動,檐鈴聲催發出清脆的呢喃。
“回來了?”
入門,玉京子鮮衣袅娜,正慵懶地倚坐在桌前,身邊簇擁着七八條青玉小蛇,她一手持酒壺,一手逗弄着身邊的小家夥。
“回來了!”懷罪很積極地應她,拉着比祁一起坐下,把帶回來的吃食寶貝似的捧到她面前,“很香的,吃嗎?”
玉京子擎起酒壺:“今年新釀的梅子酒,很香的,喝嗎?”
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勾起了懷罪一些冥界的回憶。
“還是算了,”她擺擺手,“我不喜歡喝酒。”
玉京子:“這倒稀奇。”
“之前喝過一次,”懷罪怏怏地垂下頭,“就是那一回,一個從小陪着我的人說,不久的将來,她就要離開了。”
玉京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言語,把酒壺放了回去。
“也好,酒不是個好東西。”
“那麼你呢?”懷罪問她,“玉京子姐姐,你喜歡酒嗎?”
玉京子擡眸:“我當然喜歡。”
“可你不是說,酒不是好東西嗎?”
她頓了頓,半晌,微微一笑:“酒能清醒的人沉醉,也能讓沉醉的人清醒。”
話很簡單,可在懷罪聽來,潛藏着數不盡的愁思。
“玉京子姐姐,你有什麼煩惱嗎?”
“我能有什麼煩惱——”玉京子應得很快,但話在嘴邊還未消散,又搖了搖頭,“不,我隻是看穿了世間的煩惱。”
懷罪一手托臉,一手摸摸她懷裡的小蛇,“妖族住在這麼美的地方,又個個生了張這麼好看的臉,還會有什麼樣的煩心事呢?”
朱紅的丹蔻撫過翠玉的蛇頭,眼波流轉之間,玉京子的目光擒住懷罪。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湊近嗅了嗅:“你今天,見過白牡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