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貌美之人的誇贊,尤其還是來自于虞清遠這麼一個佼佼者,懷罪不免有些飄飄然。
但扭頭看見店中掌櫃雲淡風輕,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又蓦然回過神來——這話虞清遠怕是不知道同多少人說過!
果然,還是謙虛使人進步。
她轉過身正欲出門,迎面,比祁總算是跟了上來。
“你走得好快,一溜煙人就不見了。”他合理控訴。
懷罪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比祁回看了看門外遠去的人群:”方才門口一團人圍着,像是有什麼大熱鬧,我便想着進來看看……”
說着說着,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不一樣,湊近去看懷罪的眉心,看着看着,嘴角含起了笑:“诶,這是什麼?”
“花钿,”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看嗎?”
“好看,你自己畫的嗎?”
“是虞清遠畫的。”懷罪用孽鏡美滋滋地照了照,欣賞須臾,發現他的手藝還真不錯。
“所以方才這裡這麼熱鬧,是因為虞清遠咯?”
懷罪點頭:“是啊!”
“所以,你也是因為他才進來這裡的嗎?”
這個嘛……懷罪停了一下。
怎麼說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自己進門是因為店裡熱鬧,熱鬧又是由虞清遠引來的,這麼說,似乎也不算錯。
“差不多吧。”糾結半晌,她選了個自認為完美的回答。
比祁沒有再說什麼了,他歪着頭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專心思量。可從那副認真的神色裡,懷罪看不出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比祁,”見他出神,她把手在他面前揮了幾揮,“怎麼了嗎?”
眸子垂下來,比祁的目光也跟着停在她的臉上,他回答道:“沒什麼。”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去玩吧!”懷罪十分雀躍,笑盈盈的臉上嵌着一雙烏紫葡萄的圓眼睛——她對今日的遊玩還是很期待的。
糟糕的一天,自這一刻正式開始——
兩人出了門,還沒走幾步,正對面走來了一個笑臉相迎的男子,相貌堂堂,在異鄉人中尤為紮眼,一看就是妖界本地人。
“小郎君小娘子,”他拱手行禮,“二位看着眼生,不知是新遷來的同族,還是?”
笑臉總是容易打動人的,尤其還是一張相當英俊的笑臉。
“我們是外鄉人。”懷罪熱絡地答了他,想了想,又加了句,“魔界來的。”
最後四個字,看似是畫蛇添足,實則卻是畫龍點睛——相較于妖界,魔界要樸素得多,待在宮裡其實沒什麼不好。但妖界全然不同,樂趣就在玩樂上。懷罪隻希望他不要往冥界上想,好不容易來了趟妖界,她實在不想被妖王盛情邀請,每日隻能待在幽深的大殿裡。
幸運的是,眼前的妖眼珠骨碌碌一轉,并沒有往這麼高深的地方上想。他的臉上很快堆起更深的笑意:“二位面相實在好,我看着有緣,願不願意賞臉坐一坐我們妖族特色的彩船?”
彩船?那是什麼?
懷罪來了興緻,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不遠處的密林叢邊,一彩幡紛揚的船狀物赫然挺立着,其雕琢精細,通體琉璃色,更有百花簇擁,宮燈點綴,遠遠望去,恍如一座華美的殿宇。适時清風徐來,幡随風動,懷罪的心忍不住随着幡一起動了。
“比祁比祁,我想玩那個!”她欣然看向他,“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攬客的妖眼色靈巧,話說得也機靈,沒等比祁開口,當即便笑開來:“小娘子都來了,身邊的小郎君難道不會一起來嗎?這彩車乃是妖族特色,不為旁的,就是讓外鄉人多瞧瞧也好,分文不取,您開心就是我們最好的回報!”
他的場面話說得很漂亮,成功唬住了比祁和懷罪。于是,兩個初至妖界的冥界鬼,年紀輕輕少不更事,就這麼被忽悠上了賊船。
當然,如果沒有後面一連串的事情,這趟賊船坐得其實很開心——
彩船内香意陣陣,座上寬闊明亮,朦胧的帷幔飄飄搖搖,好似軒窗中漫出的五色祥雲,日光透過綢紗,宛如繡着細膩的金輝。
自小身處冥界的懷罪鮮見這樣绮麗光豔的場景,忍不住随着帷幔将頭探出軒窗。清風貼面而過,擦過少女墨色的發梢,如催生春日的花一般,花瓣纖細,輕輕撩撥柔亮的帷幔。
美景,彩船,顔如玉——那一刻,懷罪覺得自己升華了。
然而,才剛剛升到半山腰,攬客妖的一聲“到了”很快将她拉回了現實。
好快啊——她兀自呢喃了一句,拉着比祁起身下船。
下了船,這才發覺來了處風景秀麗的山谷。懷罪正打算開口問問,攬客妖一個眼神掃過,心中明了,十分熟稔地開了口——
“這兒啊,是妖界的一大名勝,名為秋月崖,巍峨高聳,風光無限,專門接待像二位這樣異界貴客。這天色還早,你們若不着急,大可進去逛上一逛。出來時若見到我,隻管招呼,彩船還可分文不取地将二位原路送回!”
他的話似乎真誠而有道理,兩人被說服了,開開心心地向秋月崖走去。
很快,第一道攔路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