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行是他私自做主,知道詳情的人少之又少。他想後退躲開,突然身後乍冷,越來越冷,身後竟有鬼魅靠近,并且速度更快。
前有狼、後有虎,他一時瞪大了眼睛,江婷隻是沉默地看着。
在原書中,李承錦在今日違背皇帝命令,親自帶領一隊天師,在鬼門大開之日巡查安保,才會碰巧救下被百鬼圍困險些身死的江婷母女。
但促使他帶走江婷母女的原因卻不是因為她們可憐,而是江婷為李承錦擋了一隻惡鬼的偷襲,身負重傷,才會被帶到皇宮由太醫醫治,并且此後長久得陪在他身邊。
而襲擊李承錦的那隻鬼,從他進入莊子便盯上了他,天師的魂魄對惡鬼的滋補非尋常魂魄可比,所以一直隐匿氣息,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直到方才,惡鬼看他厮殺已久,神困身乏,并且又尋到了另外三人,自覺機會已經來了,這才飄了出來。
江婷擔心走近了再處理,難保不會波及知夏和許夫人,這才甩出符紙。
李承錦隻覺一道厲風擦耳過,同時看清了那是一張符,符紙帶着獵獵風聲,與他背後之鬼相撞,轟地一聲。
後背一熱,他轉頭剛好看見惡鬼自内向外焚燒成灰的場景,是烈火符。
他愕然片刻後,反應過來,要處理這麼個東西,要足夠的冷靜、足夠的經驗、以及一擊必殺的實力。
他想通此節,看向江婷的眼神中難掩訝異。
正在此時,一陣嗆咳的聲音将他驚回神,原本還暈在榻上的婦人突然驚醒,咳了幾聲後竟然吐出一大口血。
李承錦趕忙将疑惑扔之腦後,上前隔開手忙腳亂的兩位姑娘,伸手替她把脈,發現脈象微弱。
他面色沉下來,從袖中拿出一卷銀針來,信手施針。
江婷隻好完全交給他,在旁邊靜待幾刻,看到許夫人的呼吸逐漸平穩,李承錦便收了針,道:“暫時平穩了。”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尖銳的響箭的聲音,李承錦一聽,登時一頓,道:“我來多久了?”
江婷回道:“大約兩三刻鐘。”
李承錦道:“我該走了。”他解下腰間玉牌,遞給她,道:“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拿着它來天師院找我。”
江婷拿着玉牌,目光莫名複雜地看着李承錦離開的背影。
在原書中,江婷母女被帶到皇宮之後,李承錦時常看望,待她們是極好的。隻是江婷自小除了母親沒什麼人對她好,于是這點好便顯得彌足珍貴,珍貴到讓她就像書裡的衆多女配一樣,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直到發現李承錦愛上了女主,不能接受事實的她選擇痛下殺手。
江婷洞察人心、善于借刀殺人,在她的算計下,女主開始深陷毒計。最開始誰也不會懷疑是她做的,因為她永遠溫溫柔柔,笑容淺淺。
直到幾次三番的刺殺失敗,衆人跟着線索找到了她,不禁驚訝與幕後的推手竟然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最終,江婷和那些被她利用過的女配一起,在大結局落得個萬鬼啃噬緻死的結局。
江婷收回視線,擡手為許夫人趕了趕蚊蟲,伴着屋外狂風呼嘯,和知夏一起守着許夫人度過了後半夜。
清晨,狂風呼嘯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天光大亮,鬼門徹底關閉。江婷帶着家中僅剩的銅闆,去請來了莊子中的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來到,僅為許夫人簡單地把脈,道:“夫人這是常年積勞成疾,若是不用些貴重藥物,怕是撐不過三個月。”
知夏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江婷拍了拍她表示安慰,問道:“需要什麼藥?大夫您盡管寫下來,錢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
赤腳醫師依言照做,卻還是忍不住道:“這其中的藥很是名貴,光是買野山參,也要花費一百多兩,這其中的雪蓮,更是隻有宮裡的貴人娘娘才能用得上啊。”
江婷把藥單收着,心裡已經拿了主意,囑托知夏照顧好許夫人,自己騎上從鄰居那借來的騾子,嗒哒上了小路。
她踏着晨曦出發,未到中午到了京城中心,進了一家規格較大的當鋪。
店内沒什麼人,掌櫃的躺在櫃台内的搖椅上,臉上蓋着一本書,聽見聲響掀開瞟了一眼,見是一個穿着破爛的黃毛丫頭,又将書蓋了回去。
一個夥計表情勉強地來招呼她,道:“客官,您要當什麼?”
江婷把玉牌掏出來,道:“天師院的玉牌。”
夥計剛剛變得喜笑顔開的臉又立馬沉了下去,連蓋臉睡覺的掌櫃都驚得坐了起來,可奇怪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江婷身上,一點也沒分開給玉牌。
他道:“小小年紀,倒是學會騙人了。”
江婷不解,道:“你這是何意?”
掌櫃嗤笑一聲,“何意?笑你招搖撞騙的意思。天下生意這麼多,你做哪行不行,偏要做個無本買賣,你以為弄塊假玉牌就能騙過我們了,還是見識太少。回家去跟教你行騙的爹好好請教請教吧。”
江婷知曉他們是誤會了,并不惱火,試圖跟他們講道理:“你看都沒看,為何覺得這是假的,不如先看看。”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當頭潑了一杯茶水,掌櫃的還居高臨下地啐了她一口。
她被潑懵了,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對她,頓時什麼包容都沒有了,隻想立刻馬上踹掌櫃一腳。
隻是還沒等她把臉上的茶沫撇幹淨,店裡兩個人高馬大的夥計就已經上前架起她的兩條胳膊,托她出了店鋪,扔到了街上。夥計唱道:“坑蒙拐騙、喪盡天良、騙子一個,望諸位注意甄别。”
這是生意人之間的行話,專門用來将騙子拉出來示衆。
路人紛紛圍上來看好戲,其他店鋪的人聽到了聲響也都跑出來,盯着江婷窸窸窣窣、指指點點。
正是出大糗的時候,江婷卻注意到自己被非富即貴的商鋪掌櫃、貴人慢慢圍了一圈,當下找回了點理智,她舉起手中玉牌,道:“元力當鋪的掌櫃老眼昏花不識貨,非說我的玉牌是假的,諸位都是珠寶見過不少的貴人,你們來說說,我的玉牌假不假。”
一陣哄笑,江婷面色不改,舉着玉牌不放。
一中年男子見她嘴硬還不承認,踱步上前打量了兩眼,不料當即變了臉色,道:“看品相,确實是真的。”
又是一陣哄笑,有人高聲喊話:“張老闆,您别是年紀大了眼花了,說這種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中年男人怒氣回怼:“你不信上前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躲在後面當縮頭王八。”
那人還真上前瞧了瞧,這一瞧變了臉色,嘟囔着:“還真是挺像的。”
連聽兩位老闆都這麼說,衆人都有些動搖,紛紛上前,皆是臉色大變後離開,最後,連将江婷趕出來的劉掌櫃都沒忍住,湊過來瞧了瞧。
江婷逮着他,嘲諷道:“怎麼,掌櫃,還覺得我是招搖撞騙嗎?”
劉掌櫃一聽,立馬又把眉毛高高吊起,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朝廷命令這東西不許買賣,沒人敢收你這東西。”
他一語道破真相,原本打算偷偷買下的人更不敢出聲,隻是偷偷打量着。
江婷聽罷,終于恍然大悟,這一家家都不收,避如蛇蠍,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剛要把玉牌收起來,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
“這塊玉牌,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