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不計其數的符箓乘着一陣靈風飛來,不要靈似的層層疊疊墊在顧元柏身後。
符箭相撞,兩物即刻消融成一團靈氣散開,夫妻兩人被靈風托着落地,不知傷重幾何。
但是火弓也效力全無,隻餘一星半點的火星。
江婷一時失語,暫時沒空去追究始作俑者王勉哲,她緊急做出補救,瞄着張将軍又拉一弓。
铮的一聲,竟然拉了個空弦。
箭矢和火弓在她手裡散掉了。
看來丹元内的靈力已經一絲不剩了,江婷立馬調換内息,一面後撤躲開不斷外擴的強化版自在門,一面趕緊将渾元靈引出連上筋脈。
與此同時,少夫人茫然地看着血淋淋的手臂,控鬼線因為惡鬼死亡全都斷裂從指縫垂下,完整的現在隻剩了一個張将軍。
突然,那根松垮的線開始收緊。
王勉哲立刻緊張起來,大喊道:“快放手,快,你知道怎麼做,快啊,你父親正在回收全部鬼體,控鬼線會被收走的,這隻手你不想要了嗎!”
對此,少夫人好像聽不見一樣,愣怔片刻,猛然揮手收線,竟然試圖重新奪回控鬼線的權限。
隻是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難以壓抑地哽咽着,“父親——”
破空的聲音響起,控鬼線甩鞭子似的收回,血腥味即刻彌漫開來。
王勉哲不可置信地轉頭看過來,少夫人的袖管已經空了。
少夫人臉色慘白,“父親啊,親人對于我來說是不可失去的,可我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啊。”
沒有聲音回應她,張将軍身形暴漲,脊梁直接頂破了屋頂。
祠堂失去主梁,大片土石磚瓦直接坍塌下來,照明的燈火被陰風熄滅,四人視野齊齊一黑。
除江婷外,三人傷的傷殘的殘暈的暈,誰都擡不動腿逃命,一對苦命鴛鴦另加一隻苦惡鳥眼看就要飲恨當場。
砰砰砰——
重物從高空跌落在地的聲音、人體被砸後黏膩的撕扯聲,這些聲音真真切切地在他們耳邊響起,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感觸,與現實割裂了一般。
良久後,一切重歸寂靜,兩人擡頭看,卻不見月光。
泛着金光的透明鐘将他們罩住,獨自矗立在一片廢墟中,而張将軍已不見蹤影。
王勉哲咳了咳,神色不明地看着金鐘,在剛才他連跑帶爬,就是想着過來護一護顧元柏和少夫人,但最後他與兩人其實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結果江婷強勢擴大金鐘範圍,他才被一同罩在了鐘裡,内心多少有些感動。
隻是不知這次之後她靈力還剩多少。
“咳咳。”身後突然穿出陌生的咳嗽聲,金鐘邊緣,兩具被吸魂而死的屍體突然翻開,一個人從裡面坐了起來,王勉哲看後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江婷!你個瞎了眼的!把什麼人和我們罩在一起了!?
那人正是被他敲暈的顧聞棋。
一時沉默中,顧聞棋掃了眼大面積燒傷的顧元柏,身上還插着一把刀的王勉哲,視線最後落在斷臂的少夫人身上,“醒了?”
“聞棋?”少夫人無力地辨認。
“是我。”伴随着王勉哲的悶哼聲,短刀從他的肩膀中飛出來,落在顧聞棋的手裡,她甩了甩血,又立在少夫人肩膀上。
少夫人安靜了片刻,“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要向誰複仇,我虧欠過你嗎。我們年少相識,一起出遊踏青,結識新友,我和你哥相識後,我們也未曾心生嫌隙。你究竟,為什麼?”
這聽起來确實無辜,連一旁伏地吐血的王勉哲都忍不住生疑,閨中小姐真的會與人生了這麼大的怨恨?
顧聞棋聽到這一番話卻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眉頭直接皺在了一起,喝道:“你給我住嘴!你這個人,真是又惡心又虛僞,說什麼一起結識好友,那些明明是我的好友,可是你來了就變了。你洞察人心,你活潑好動,你廣交好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我無論怎麼努力,都學不來——你那副谄媚的嘴臉!”
少夫人潸然而下的淚突然停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是因為這些?隻是因為我比你受歡迎一點,我便有罪,你便要這樣對我嗎?”
顧聞棋的表情舒緩了一些,不屑道,“當然不是,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無辜,如果你真的良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俯下身子,如鬼魅般在少夫人耳邊低語,“我們的好友同你說我孤僻不合衆、不如你好、活該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笑呢?”
少夫人驚得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我…我那時……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在聽,所以忍不住地高興?”
少夫人驚恐地看着她,凝噎道:“也許我錯了,可我的罪孽真的就那麼大嗎,難道比你設計屠殺顧府的罪孽還要重嗎?!”
顧聞棋笑了笑,“我與你不一樣,就像是吸納靈力修煉的滋味,你這種凡人一輩子都學不會。對于地上仙的天師來說,顧家這種爛透了的家族,幹出活人喂鬼這種家族,本來就是死了最好。而你,作為萬惡,處決你就是正确的。”
她高高仰起刀,快速落下。
砰地一聲,鮮血落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