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帆假裝遲疑了幾秒,随後将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娓娓道來,粗略地概括了江婷與江家的恩怨糾葛,言辭間盡是避重就輕。
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人的意志改變。
兩月、招魂、莊子、江婷。
王勉哲靜靜地聽着,不禁想起了江婷在慶遠侯府時那輕得驚人的體重,以及畫陣所用的那捧心頭血,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等江紹帆說完,他假裝釋然地笑了笑,語氣輕松卻帶着一絲深意,“放心吧,她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趙挽衫在一旁點頭聽着,心中既感到憐憫,又暗自竊喜。
王勉哲兩人匆匆趕來時,江婷正拿着毛筆畫符箓,見來人表情不對勁便擱下筆,問道:“怎麼了你們,難道又有什麼壞消息?”
趙挽衫擡起頭,将歎出去的精神氣又吸了回去,語氣平靜道:“沒什麼。”江婷點點頭,安排她去給江府的衆人送符箓。
惡鬼傷人,大概率是沖着仇家去的。分散躲在外面反而更危險,所以人們通常會集中在祠堂,由天師統一保護。
趙挽衫離開後,王勉哲本想順勢靠在書桌上,但好像是用力太猛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嘶”了一聲。
他道:“慶遠侯府那小姑娘下手可真夠狠的,我這傷口到現在還疼。你呢?我記得你好像對自己也毫不留情,給了自己一刀。”
“沒事,不用你擔心。”江婷頭也不擡地答道,“再說和你比起來我就一點小傷而已,哪會像你那樣喊疼。”
王勉哲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惹得江婷一陣無語。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待了片刻。
正放松時,他忽然聽江婷語氣一變,“沒什麼别的要說嗎?”
他轉頭看向她,這次他是真的疑惑,“什麼别的?”
江婷将毛筆橫過來,“李重淵的别的。這事從一開始就透露着古怪,能遏制殺性的惡鬼少有,可偏偏這次出現了,而來得那麼及時的偏偏又是你——我沒理由不懷疑這是李重淵的手筆。不過你這副表情,倒像是真不知情。”
王勉哲咽了一口唾沫,“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江婷皮笑肉不笑地舉起毛筆,朝王勉哲虛點了一下,“那便隻有一種可能,李重淵料到我會猜到,所以故意沒告訴你,怕你被我逼問出什麼破綻。”
王勉哲額角緩緩流下一滴汗。
事實确實如她所言,在李重淵傳給他的密信中有一句:“江婷多半會猜到内情,這次不給你具體任務,在現場等我消息。”
王勉哲注視着她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心中暗道:“李重淵,你們兩人未免太像了。”
“你說的這些并沒有證據,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他試圖做最後的反駁。
“你說是猜測,也無妨。那我接着猜,我猜你們這次目标人物是李承錦,我猜你們會放出消息,誘他前來,我猜天黑之前他一定會出現在江府。你覺得我猜對了沒有?”
江婷笑容頓收,“我讨厭别人利用我,更恨别人牽扯到我在乎的人,上次是我靈力耗盡無力拉扯,恰好你們提出的方案對我也有好處,所以我認了。但如果這次是真的,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點我毫不懷疑,王勉哲無言以對,隻能緊珉雙唇,默默希冀。
白日與黑夜交接的時候。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王勉哲開門前默默在心裡祈禱,就算是鬼也比見到李承錦的情況要好。
他拉開門看了一眼,随後沉默不語轉頭看向江婷。
江婷抱肘向他催促,他才拉開屋門,露出來人。
是李承錦。
江婷的指節緩緩收緊,骨節發出咔咔的響聲。
李重淵,若此次許夫人受到波吉,我絕不會輕饒你。
在一片寂靜中,李承錦的視線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帶着好奇的語氣笑問道:“我聽到消息後特地趕來幫忙,怎麼你們都是這副表情?”
他在天師院向來沒有架子,王勉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殿下,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她現在最不歡迎的就是你了。”
對此,從小就備受歡迎的李承錦一點也不信。
時間差不多了,江婷無奈歎了口氣,拿起煉器。
她擡手在他們面前揮了一下,“去隔壁吧,趙挽衫還在等我們。”
可當門打開,她卻停在了原地,王勉哲李承錦察覺不對後探頭望去,才發現外面已經換了一個天地。
考究的院景已然消失,隻餘一片沸騰翻滾的濃霧。
擠滿了每一寸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