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塔入口朝下,黑暗幽長,深不見底。塔中光線微弱,僅憑壁上挂着的火燭提供光亮,周身寒冷潮濕,令人背脊發涼。
裡面的道路回旋向下,彎彎繞繞似無盡頭,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走過了好幾層樓。
行至中途,斬秋忽然發覺身後早已沒有裘安的身影,不由腳下一頓。
此處構造錯綜複雜,道路蜿蜒起伏,想是不止一條通道。途中定有機關更改了道路,使得裘安與他們走向分岔的方向。
她不知道百裡及春此舉為何,卻本能地感到危險。
後者聽見腳步聲止,亦轉過身來,漫不經心地走向她。
他每往前走一步,她便後退一步。
左右兩側分明布滿了牢房,斬秋此刻卻聽不清囚犯們的掙紮喘息,隻能聽見百裡及春那輕如落羽的步履之聲。
“百裡及春,你這是何意?”
對方沒有回答的意思,深邃幽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塔中顯得愈發陰冷。
腦海中不禁閃過最壞的結果,斬秋駐足默了片刻,擡眸道:“你想殺我?”
她的口吻冷靜,冷靜到像在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性命堪憂。
百裡及春眸色一沉,似乎不滿她的反應:“本座若想殺你,何須如此費勁。”
話語間傲慢盡顯,惹得斬秋輕輕蹙眉。
雖然如今她的神力也随着她一起退回到了五十年前的水平,但百裡及春想要殺她,恐怕也要費點力氣。可他卻将殺她說得似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當真猖狂。
不過斬秋此時并沒功夫計較這些措辭,她隻想知道百裡及春引她單獨來此是為了什麼?
不待她發問,便聽百裡及春繼續說道:“本座想與你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斬秋眼底閃過一抹詫色。
“你幫我從天宮拿一件東西。”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從天宮取物是一件十分輕松之事。
“我憑什麼幫你?”
“三千天兵的确在魔界,卻不在這遺光塔中。本座會将他們全都安然無恙地放回去,就當作是付給你的定金。”
此話一出,斬秋委實驚歎于他不要臉的造詣,心中暗罵,面上卻扯出一抹微笑,佯裝有禮地點頭稱贊:“先是抓了我族士兵,再将他們送回去當作定金,魔尊大人還真是大方。”
“你不問問本座接下來的籌碼是什麼嗎?”
有了前車之鑒,斬秋對他口中的籌碼并未抱何希望,隻是順着他的話沒好氣道:“是什麼?”
隻見他雙唇一張一合,道出一個令斬秋心下一顫的名字:“濯奇。”
濯奇神尊,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一千年前,本源之劫現世,需得上古真神之力應之。此擔無疑壓在了玄焰真神肩上,隻是其修為之高,哪怕以盡數神力應之也傷不到本體。
卻沒想到在應劫前一日,玄焰真神被其最為信任之人施了上古禁術,其以自身神力為祭,封印了他的神力。導緻本源之劫降世的那日,真神以身應劫,魂飛魄散。自其隕殁後,對他施術的濯奇神尊也随之不見蹤影。
斬秋以前往飄渺境為真神守靈為由離開了九重天,用千年時間尋遍了三界都沒找到他,原以為自己大概這輩子都無法替玄焰真神報仇了,卻未想到會從百裡及春的口中聽到濯奇這個名字。
的确,她還沒有搜過魔宮。
“你知道他的下落?”斬秋話時神态平和,言語裡卻隐約滲着亢奮。
百裡及春俯首看着她,唇角牽起一道極淺的弧度:“他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