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旭再次找到斬秋是三日後,這一次他沒有差宮中仙侍傳話,而是親自前來。
斬秋見到他時有些意外,畢竟那日他從漣園離開後便徑直去了萬虛殿,若得天帝首肯他應該當日便通知她了。
三日過去,她早當此事已經了結,卻不想他再度提起。
“我聽安兒說,上古時期有一種陣法可展反噬之用。修為越高者,越是難以逃脫,可是真的?”
“安兒”二字劃過耳際,惹得斬秋眉尖微蹙。
凡事隻要與裘安扯上關系,總是叫她沒由來地心慌不安。不過他說的确是事實,于是她沒有否認。
裘旭口中的這個陣法名為逆生陣,是她年幼修習時練得最刻苦的一個。
隻是當年她并不知此陣威力,本想小小捉弄欺負她的人一番,卻不想這陣法便險些要了那人性命,好在父神及時趕來,才沒釀出大禍。自那之後,她再沒使用過此陣法。
“那你可會設此陣?”裘旭問道。
斬秋有些遲疑:“就算我會,你欲如何?莫非陛下答應讓我參與此事?”
“父皇算是允了,但……也不盡然。”
“什麼意思?”
“此事事關重大,當中細節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并非父皇不信任你,隻是你離開的這一千年裡,天宮發生了許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與你說清的。”裘旭目光沉穩,在她一片狐疑的表情中解釋道,“所以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在計劃處設陣即可,其餘的都無需在意。”
話音甫落,斬秋愕然失笑。她頭一回發現,将人蒙在鼓裡賣力還能被說得如此好聽。
“你因何笑?”裘旭一愣,不解地問她。
她應聲緩緩斂起笑意,少頃,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認真地問道:“我若是不答應,陛下可會降罪于我?”
裘旭不知她何來這麼一問,卻沒有多想,堅定地搖首:“自然不會。”
“那好,這個忙我不幫。”
後者顯然未料到這個回答,不由得眉心一跳:“為何?”
“施術極損耗修為,我每使用一次,修為便削弱一分。而這一千年來,我為了給玄焰真神守靈,耗費了不少神力。我是個憐惜自己的人,不願為了别人的責任損害自己的利益。這一點,想必你會理解的罷?”
為自己考慮實屬常情常理,他或許可以說她自私,卻不能因此責怪于她。
裘旭果然沒再說話,垂下眼睑輕歎一聲。
見狀,斬秋眼底劃過一縷狡黠,她低頭理了理衣袖,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我聽說元離神尊那有一枚靈元丹,食後或可增千年修為。”
話盡于此,裘旭雖不通世故,卻也不是個癡傻的,立時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若我替你尋來靈元丹,你……”
未等他将話講完,斬秋忙颔首笑答:“一言為定。”
靈元丹的作用可不單單是增益修為,最重要的是它還有重鑄根基之效。
原本為了試探裘安她不欲插手此事,不過她委實沒想到天帝竟會應允讓她參與其中,哪怕是以這樣的方式。
雖說她就算拒絕,天帝明面上也不會責怪于她,可難保心中不會留下芥蒂。事已至此,似乎答應才是更好的選擇。
隻是她也不喜被人白白利用。既然要她出力,總得拿點什麼作為交易罷。
提起交易,倒又教她想起百裡及春。
這幾日靈衫依舊在天宮查探,但是得到的消息皆為無法替她将完整的答案拼湊出來。她連回元是什麼都查不到,又如何能尋來?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些後悔那日在魔界沒有好好地與百裡及春問清楚。
斬秋神思遊走,直到裘旭的聲音再度闖入她耳朵裡。
“你現在便随我走一趟。”
她醒神頓了片刻,方才問他:“去哪?”
“設陣。”後者言簡意駭地答道。
“為何如此着急?靈元丹你都還沒給我呢。”
裘旭沒有回答,隻是正了正色,緩聲道:“我說會替你尋來,便一定會。你大可信我。”
他此話倒是不假。在斬秋認識的所有人當中,除父神以外,最言出必行之人就是裘旭了。故而斬秋沒再追問,起身随他朝外步去。
此行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前往執月閣,而是直奔幽境。
“為何要在設在此處?”
“我說過,你隻需要設陣,其餘的無需在意。”裘旭口吻輕緩,似乎不想将話說得無禮,可是落入斬秋耳中卻沒什麼分别。
斬秋會意,替他糾正了措辭:“你是想說我無權過問吧。”
裘旭抿唇不答,隻管繼續往前走着,恍若未聞。
幽境本是練兵之地,可如今四下無人,全然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行至幽境深處,斬秋突然心生古怪,駐足停頓。
“調查天宮叛者一事,裘安也參與其中嗎?”
“為何這麼問?”裘旭回頭,淡然問她。
她也不知心中這股隐隐的不安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