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邬霖的動作,斬秋不由瞥了裘安一眼。他應是也打算按兵不動,先去見見這位新任妖皇再說。
按說他們在妖界,應乘飛鳥而行,可雪岚帶來的卻是兩乘全然封閉的轎輿,底下栓着八隻獰獸,以其為引向前拉動。轎輿的空間不大,最多允許兩人同行,想來妖皇一開始并不知曉斬秋與裘霜也會來此。
斬秋望着眼前兩乘轎輿,不由看了看身旁的百裡及春和裘霜,随後又掃了一眼裘安,似乎怎麼安排都不合适。于是她開口道:“我與百裡及春乘……”
話猶未盡,身旁傳來裘安的聲音:“霜兒,你與斬秋同乘。”
“好。”裘霜忙颔首,牽着斬秋朝後走去。斬秋卻有些猶豫,鑽進轎輿前還不忘回首又看他們一眼。
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吧?
轎中昏暗,隻有兩盞微弱的燭火懸于頂上。斬秋與裘霜方一坐定,轎輿便已飛馳而動。
雖然四面封閉,無法從轎内窺見外面,但斬秋仍能感覺到此刻這轎輿之下的獰獸并非于地面馳騁,而是在空中。
不告知具體宮址,隻安排宮中侍者前來接應,用的還是看不見外物的車轎……種種古怪恐怕隻有一個解釋。
“妖族皇宮并不在夢幽城中。”斬秋一面想着,一面低聲喃喃道。
裘霜未聽清她所言,故而問道:“嫂嫂,你說什麼?”
“……”斬秋目色一沉:“你叫我什麼?”
“嫂嫂呀。”裘霜笑盈盈地回答,話落之後久久不得斬秋回應,她又道,“怎麼了?”
“我不是你的嫂嫂。”斬秋聲音冷淡。
裘霜似乎并未察覺,天真道:“現在不是,将來就是了。”
将來也不會是。
斬秋本欲如此回道。但考慮到其年紀尚淺又頗為單純,她恐自己将話說得太絕對了,待其回天宮之後會将此事宣揚。若是落入天帝的耳朵裡,難免又是一場鬧劇。
故而她輕歎一息,換了個說辭:“我與他到底還未成婚,你還是直接喚我斬秋吧。”
“哦。”裘霜點點頭,忽而想到什麼,眼睛一亮,“那我叫你秋姐姐吧!”
斬秋無所謂地颔首:“随意。”
與此同時,另一間轎輿内。
裘安自客棧見到百裡及春起便一直覺得心中有一口氣順不下去,一直思忖着他為何出現在此,他的出現是否與斬秋有關。若是無關,他們昨夜因何相見?
諸多疑問堵在胸口,裘安隻覺煩悶至極,周身散發着陰郁的氣息。他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任由寂靜籠罩着這間狹小的轎廂。
終于,還是百裡及春輕笑着打破沉寂。
他雙腿交疊,一隻手慵懶地撐在一側,慢悠悠道:“原以為二殿下執意要與本座同乘是有話要說,看來不是啊。”
昏暗中,裘安似乎聽見了他略帶鄙薄的笑聲,不由攥緊拳頭:“你接近斬秋到底有什麼目的?”
後者不答反問:“二殿下以為呢?”
“我已查過回元,其為上古時期之物,古籍中并未記載它的來曆,卻标明了它或具備摧毀天地的威力。”裘安道,“若你要斬秋幫你取得此物是為了挑起紛争,做有違天理之事,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百裡及春聽罷覺得有趣,身體向前傾斜幾寸,饒有興趣地問:“二殿下的意思是,若本座既無傷天害理之心,也無破壞兩族和平之意,便可以接近她嗎?”
聽出其話中玩味挑釁之意,裘安登時面色鐵青,低聲怒喝道:“百裡及春!”
盡管他将聲音壓得很低,但其中威脅與不滿之意卻清晰可聞。
百裡及春應聲斂起笑容,但他目中譏诮不減,輕輕搖首,語氣帶着幾分可惜的意味:“原來不是啊。”
話音落下,逼仄的轎廂内陷入了一種詭怪又綿長的沉默。
半晌,裘安擡起眼,望着對面的百裡及春寒聲告誡道:“斬秋與我有婚約在身,還望魔尊自重。”
“有婚約又如何?”
百裡及春不以為然地反問,說着将身子往後,輕輕倚在靠背上,言語散漫。
“退一步講,就算如今你們已然成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