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化作碎塊重新拼接過後,原本的藍冰地面早已換走,茫茫沙海不知其去向,幾人重新站在了粉色沙礫之上。
雲舒剛被青時抱下去落地站好,她見着鈴蘭呆愣,飛速邁開小短腿小跑上前将鈴蘭擋在身後:“那是魔氣!”
青時捏着黑袍衣角的指尖忽而一空,她烏黑如瀑的雙馬尾在轉身時絲絲撩過他的手背。
但見雲舒哒哒哒地急速跑去,肉嘟嘟的小腳丫子上沾滿了粉色的沙礫。
鈴蘭瞧着那愈來愈濃的黑煙,将眉毛都擠在了一起:“怎會如此……他可是神君呀?”
“執念太深,已然入魔了。”青時看着妄燭淡聲說道。
雲舒見妄燭捂着胸口暫時沒有動靜,緊張兮兮地朝着青時招了招小手,示意他過來。
青時笑得幾分漫不經心,起身走到她身旁再蹲下,微微側頭問她:“怎麼了?”
雲舒拉着鈴蘭默默後退,退到青時身後,短短的小指頭拽住青時的黛藍色衣角:“他要是打過來,你上。”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鄭重地望着青時,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盡是與年齡不符的冷然沉靜。
青時側頭看着她躲在他身後,探出小小的腦袋來,眸光微動,伸手輕捏了捏她的臉頰肉:“乖,躲好。”
雲舒眨眨眼看他一會,他這是将她當做小孩子了嗎?罷了,她現在就是小孩模樣,任誰見了都會把她當成小孩的。
于是乖乖地點了點小腦袋,長長的雙馬尾随之浮動,如水波蕩漾。
“唔!”妄燭似是極為難受,支撐不住體内的魔氣瘋漲已然單腿跪地。
青時伸出手輕輕一揮,冒着金光的捆仙繩飄蕩着落在妄燭身上,将他層層包裹,包得如同金色蠶蛹,隻露出一個腦袋來。
再一揮手,黑色鐵牢原地生出,将妄燭困在了裡面。
雲舒欣慰地看着青時,深覺他很聰明,隻一句話便完全理解她想讓他做些什麼,甚至于她都未曾将這些想法說出口。
他像是不等她用言語表達便已了然她的想法。很多次,都是如此。
雲舒看了眼忽而滞澀的胸口處,這裡仿佛有一團沸水在滾燒,可她明明不覺得熱,也沒動用火系術法……
“放開我,放開……”黑色的濃煙不再從妄燭身上冒出,他渾身是汗,神志總算是清醒了一些。
青時走近那個黑鐵牢籠,往妄燭身上幽然瞥去一眼:“老實待着吧。”
妄燭仍有些難受地喘息着:“你,你故意的吧!用這麼多捆仙繩?還用玄牢結界?”
“就方才看來,妄燭神君身上的魔氣絕非一朝一夕的時間了,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青時看着他說道:“關着你,也是防止害人害己。”
妄燭扯了扯嘴角,面前這人的眼神隻有同為男人才懂,這人明顯不止是因為他身上的魔氣才關他。
随後看向不遠處變成小孩的雲舒,歎息一聲:“我不會傷她。”
青時并未接話,他不會去冒那個險,入魔的仙神他又不是沒見過,有幾個能控制住自己的?
“魔氣?”
“久違了啊——”
天際處遙遙傳來一道遠古而沉悶女聲,聲聲回蕩,蘊含着攝人的力量。
衆人紛紛擡首往蒼穹望去,卻唯見一片蔚藍之色,并未見到出聲之人。
小龜望了望四周皆是空曠,起身嘲諷道:“裝神弄鬼!”
“我本就是自混沌而出的天神,何須裝神?”那女聲再次從遠處層層傳來。
伴随她的聲響,原本平靜的地面沙礫突然像是活了似的,粉色沙海巨浪從聲音出處高漲而來!
随着第一聲巨浪撲下,沙海徹底蘇醒,一浪接一浪地洶湧激蕩起來,衆人仿佛處在大海之上一般起起伏伏,些許稀碎粉色沙礫如水滴一樣飛濺地高高的。
“那女人聲音聽着可真是滲人。”鈴蘭嘀嘀咕咕的,彈跳着躲避向她沖擊而來的沙浪。
小龜也同樣快速飛跳,面露鄙夷:“這一般自诩天神的,都是不知哪個犄角旮旯冒出的小魔小妖……”
妄燭在牢籠中随着沙浪不停翻滾,面色黑沉,困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他從來光鮮俊雅,從未這般如一隻困獸似的,由捆仙繩捆着關在鐵籠裡,毫無尊嚴地任由外界擺弄。
是以幹脆閉上了眼,繃着一張臉不去看其他人,也不想知道有誰在看他。
雲舒剛要邁出一步,一個不穩被激蕩地向後仰去,以為會落入沙地,卻撞進一個滿是清淺茶香的懷抱。
她将緊閉的雙眼輕顫着睜開,擡眼看去,男人的喉結近在咫尺,再往上一些,是青時蒼白的臉頰。
雲舒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頸,圈得緊緊的,不讓自己掉下去。
他沒來得及看她,隻一把将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便飛快彈跳着躲避沙海泛起的粉色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