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我哥知道。”珮珮聲音裡的鼻音很重,說着說着,嘴一抿,又委屈得要哭出來。
江好慌忙答應,“好好好,不說不說。”
江好和林微月面面相觑着,都一時間想不到别的方法。
最後她隻好給靳斯言打了電話。
警笛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江好的指尖仍不由自主地發顫。
恐懼、委屈。
還有面對靳斯言的局促不安。
領證結婚之後見的第一面,居然是讓他來派出所撈人,不管換成誰都會覺得很荒謬吧。
想到這,她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忽地,肩上落下一件寬大的風衣。
靳斯言在她面前半蹲下,替她攏了攏風衣,與她平視着,“你說的大事呢?”
江好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難過,“這還不是大事嗎?”她的手不自覺地纏在一起,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溫熱的掌心在江好的發頂輕撫了一下。
“沒事的。”
隻這三個字,卻莫名清空了她所有的不安。
随靳斯言一同前來的,是一位西裝革履手拿公文包的斯文打扮的男人。靳斯言和他在幾步外說着什麼。
風衣上殘留的溫暖氣息,讓江好有些留戀,她看着靳斯言的身影,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林微月陪珮珮從衛生間回來,和江好坐在一起。
珮珮已經沒有心思去探究江好和靳斯言,林微月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還是暫時壓下好奇心,什麼也沒問。
律師進調解室沒一會兒就出來了,身後跟着那個和三個姑娘起沖突的男人。
那男人先前還叫嚣着要跟她們沒完,此刻見着靳斯言卻改口說:“小姑娘的手勁能有多大,我這什麼事都沒有,都是咱們朋友之間的誤會。”
男人說着,朝着江好幾人看了過來。
江好别過臉去,不想看他臉上欺軟怕硬的谄媚。
林微月低聲“啧啧”道:“果然啊,這四九城裡,權利和金錢才是硬道理。”
“咱們什麼時候能走,這個點,寝室是不是回不去了?”
江好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指針已經指向新一天的一點鐘,過了門禁時間,寝室樓的門早已落了鎖。
“我看看學校附近的酒店。”江好打開手機軟件搜索。
林微月也探頭過來看,“這什麼日子啊,怎麼都滿房了?對了,是不是這兩天有哪個明星來這邊開演唱會來着?”
珮珮這會兒不鬧了,失魂落魄靠在林微月身上,隻一個勁地掉眼淚。
江好用面巾紙擦了擦她的眼淚。小公主平日裡精緻的一張小臉,此刻哭腫了眼睛,臉色發白,顯得很憔悴,“都怪我。”
江好搖了搖頭,用手背擦去她臉上的淚,“這段時間睡寝室的床,睡得腰疼。剛好今晚咱去住好點貴點的酒店去,明天早上再吃個豪華早餐,改善改善生活。”
三個人裡邊,江好看着最文弱實則卻是最不嬌氣的那個,“寝室的床睡得腰疼”這個說辭,從她口中說出來,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林微月緊跟着補充道:“就是,因為這門禁 我都好久沒吃過宵夜了,等會我得找家宵夜店大吃一頓。”
小公主哪能看不出兩人的用意,不過是在繞着彎地表示,她并沒有給她們帶來麻煩。
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被江好和林微月兩人好說歹說給哄了下來。
江好的手機震了震,屏幕上彈出一條短信來。
【尊敬的客戶,您的預訂已成功确認!預訂号3216136,入住柏閱酒店行政套房。】
江好怔了怔,她沒有預訂酒店,卻收到了酒店的預訂短信。
她看向不遠處站在門外的男人。
律師正在和他說着什麼,他大多數時候靜默地聽着。
那雙漠然的眼眸望了過來,隻是很短暫地和她對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餘下的事交由靳斯言帶來的那位律師處理。
車裡,三個姑娘擠在後排。珮珮坐在中間,江好和林微月左一句右一句地開解着珮珮。
靳斯言擡眼看向後視鏡裡的江好,她半側着坐着,發絲散下來一些。
江好的語調裡,帶着來自故鄉南方的溫軟,是一種很難模仿出來,也很難描述的感覺。輕易讓人不自覺地去聽她說話。
車很快駛到目的地。
柏閱酒店的裝修極盡奢華,當初是由多位國内頂級的設計師聯合設計。這麼多年來已經成為A市的地标之一,在網上搜索A市的旅遊攻略,少不了來柏閱酒店大樓外打卡拍照。
“每一個朋友來A市旅遊,我就帶着他們來這打卡一次,和這棟大樓合拍的位置,我閉着眼都知道怎麼走了,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進去住,還是行政套房。”林微月說着。
此刻将近淩晨兩點鐘,大堂經理正在等候着。車駛進門廊,經理便迎了上來,頗有職業素養地為他們拉開車門,手掌護在車頂。
三人下了車,林微月一邊扶着珮珮,一邊揮了揮手和靳斯言道謝。
江好看着駕駛位的靳斯言,他正在用手機看一封郵件,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她們的道謝。
酒店的大堂經理接引着她們往裡走,江好沉默了一會兒,“你們先去吧,我一會上來。”她丢下這麼一句,轉身走回靳斯言的車邊。
江好拉開車門。
靳斯言咬着一支煙,沒點。見她上來,将煙取下來随手折了丢在置物格裡。
靳斯言靜默地與她對視着,并不催她。
道歉、道謝都已經說過了,可她還是覺得應該再說些什麼。
兩人都無言着,車廂内的空氣無聲流淌。
“今天真的麻煩你了,我……”江好咬了咬微微泛白的嘴唇,“下次不會了。”
“沒關系。”
靳斯言朝着她微微俯身,拇指指腹輕輕蹭着她方才咬過的下唇。
“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