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還有更可笑的事情嗎?
而在更前的過往,自己又對蘭斯做了什麼?
哦,是了,他并不知道那隻蟲就是蘭斯,他以為同小時候一樣,是某個影在陰影裡的惡心垃圾蟲放出的又一份誘餌,香甜,卻包含着緻命的毒藥。
所以江白羽記得自己說——
真惡心。
真下賤。
想要我的血脈?
你脫光了?怎麼辦,我好像看到你,就已經萎了。
我這一生,都不會期待留着流着我血脈的蟲蛋誕生。
不管你們想做什麼不可告蟲的秘密,最好祈禱這輩子都不要被我碰上,不然,哪怕是流着我血脈的蟲蛋,我也會一顆、一顆,毫不猶豫的碾碎,讓蛋變成一灘爛泥。
江白羽感覺自己在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那個自己,冷酷、淡漠,世事萬物不萦于心,卻藏着最深沉的恨,最頹然的無力。
恍然間,他好像又看到那隻蟲,她半個身子都在陰影裡,臉色素白可憐,表情帶着一絲瘋狂,她反複呢喃道,你是不配得到愛的,我祝願你,此生,你愛的蟲,都會背棄你。你不明白嗎?你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啊……
江白羽蓦地吐出一口血。
但是蘭斯已經走了,傷痛是隻能展示給愛自己的蟲的看的。
其餘的蟲,隻會幸災樂禍。
江白羽呆坐一會兒,仿佛是突然想起什麼,連滾帶爬地去他可憐單薄的行李箱裡面去找,最後,在角落裡找到一顆血紅的,半拳大小的珠子。
珠子外面一層晶瑩剔透,覆蓋着血色,且血色分布不均,最裡面是一團黑紅色的東西。當時他隻是覺得珠子有點特殊,畢竟小小的珠子裡好像有精神力的波動,所以在炮火紛飛戰場,他一手扛着雌蟲,另一手将随手撿來的珠子抛來玩兒。
如今看來,這居然是他的蟲蛋。
因為早産,外殼沒有成型,摸起來是軟的,但是又有淡淡的意識,所以用微薄的精神力護着卵心,受到攻擊時會變硬。這麼多年,外面的紅色透明營養層都已經逐漸消融,隻剩下薄薄一圈了,精神力波動也越來越弱。
江白羽想起,才撿到這顆珠子的時候,發現珠子喜歡吸他的血,自己還以為是什麼寶物,需要滴血認主,所以經常喂血,也經常用精神力和珠子互動遊戲。
那段時間,珠子明顯光滑透亮。
而且裡面的卵心也變大了。
後來過了幾年,發現沒有效果,才漸漸把珠子放下了,珠子也變的不那麼靈動。隻是出于習慣,還随身攜帶着。
原來,這竟然是自己的蟲蛋!
怪不得,怪不得,一看到這顆珠子,就心情舒暢!江白羽記得自己很喜歡把玩珠子,上下翻飛,時不時來個高空抛物。
但是珠子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比較堅固,稍微磕磕碰碰看起來也沒啥事。
如果玩鬧過分起來,珠子也會突然一鞭子精神力冷不丁抽一下江白羽。
可惡,蛋你都有精神力了,為什麼不告訴爸爸你是我的蛋呢?!
我家的蛋就是天賦異禀,未成型出生,都還有生命活性,真是天賦異禀。
江白羽小心捧着珠子,發現裡面的精神力已經微弱到不計了,他的心抖了一抖,很自然地開始放血,讓珠子浸泡在血盆裡。
珠子好像艱難地探出兩根精神力觸須,短的太可憐了,隻有不到一厘米,軟軟的蠕動,和以前那種氣勢洶洶打雄蟲的模樣截然不同。
感覺稍微一伸出來,就累的要虛脫了。
寶寶,你受苦了……
江白羽默默說着,一面往盆裡添加了更多的血液。
但是,哪怕珠子明顯喝足了血液,也沒有往日的起死回生之感,仍然是溫溫吞吞的,感覺無論再多的血,都不能提升他的生命強度,最多隻能讓蛋保持如今的狀态。
而吸血是不能持久的,這顆蛋,終究會失去所有的靈性而消亡。
“我不允許。”
江白羽黑色的瞳仁盯着血紅的珠子,輕聲說——
“我、不、允、許。”
黑暗中,暗紅色的珠子微微冒出紅光,又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