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洞穴之中,四處散落着泥塑的碎片,星星點點的亮火蟲從空中落下,輕輕伏在昏迷的周樟甯二人身上,映亮他們因失血而蒼白的面龐。
趙瀞辭第一個提劍趕到,他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重傷瀕死的楊雲珂,不由得呼吸一滞,匆忙跑過去,從血泊中将少女撈了出來。
她此時的臉蒼白得駭人,長發和衣裙都浸透了暗紅的鮮血,粘稠地粘連在一起,摸上去濕滑冰冷。
“醒醒。”趙瀞辭扶着對方的肩頭,想搖又不敢使勁。
因為她腹部的傷口實在是太大,拳頭大小的貫穿傷,幾乎能看見裡面的髒器在微微顫動。得虧她是個修士,若換做是尋常人,這樣的傷口和失血量,足夠死上十回了。
楊雲珂像是聽見了聲音,眼睫顫動,細微的呼吸加重了幾分,但顯然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周……”顫抖着的輕微聲響從喉嚨裡傳出。
“你說什麼?”趙瀞辭俯下耳朵想要聽清。
尾随而來的卞荊恰好聽見了這句話,他按了按趙瀞辭的肩,說:“她在說周樟甯呢,放心,我先去看看。”
說完,他迅速轉頭招呼一聲柳茵茵,就朝着周樟甯的方向跑去。
“柳茵,在這裡,快來。”
“來了來了。”
大老遠就聞見了濃重的血腥氣息,柳茵茵生怕出事,一路都在奮力往前趕,奈何卞荊二人的速度實在離譜,他又一次落在了後面。
不過好在沒耽誤事,柳茵茵氣喘籲籲地沖到楊雲珂的面前,跪坐在地面上,将所有能拿的丹藥都掏了出來,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開始往裡面灌注靈力。
“怎麼樣?”趙瀞辭問道,他學着柳茵茵的樣子,抓起另一隻手腕開始輸出靈力。
見他有樣學樣,柳茵茵面色一變就想阻攔。
修士體内的靈力各有差異,尤其當境界不同時,更是天差地别。因此,除了能夠精細控制靈力流出的煉藥師,一般人都無法使用這種方式為他人補充靈力。
一個不小心,反而會讓傷勢加重。
可讓柳茵茵意外的是,趙瀞辭對靈力輸出的控制竟然極為精細,幾乎與自己不相上下。
“你别……嗯?你學過這個?”柳茵茵一臉疑惑地看向趙瀞辭。
學這個幹嘛?你們劍修根本用不到吧。
趙瀞辭搖頭:“沒有。”
“……”
沒有學過?沒有學過你上手這麼快,看一眼就能學會是嗎?
柳茵茵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不由得郁悶起來。
他當初學這一手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結果面前這小子隻需要瞧一眼,天賦這狗東西果然不講道理。
“真是奇了怪了。她最重的傷怎麼在神魂上啊?她以前就受過傷嗎?”柳茵茵琢磨了半天,奇怪地說道。
“神魂?”
“是啊,你别看她身上的傷吓人,其實血已經止住了大半,隻要靈力恢複,再養上三五天就能恢複如初。她此刻昏迷不醒,是神魂受了重創。”
說完,柳茵茵從滿地的瓷瓶中找出三五樣丹藥,拔了瓶塞就輪番往楊雲珂的嘴裡倒,一股清甜的藥香頓時彌漫開來。
别的不說,他這簡單粗暴的喂藥方式,算是跟馮予惜學了個十足十。
趙瀞辭眼見柳茵茵收起瓷瓶,又拿出一個裝了藥粉的竹筒,就要去撕楊雲珂的衣服,連忙攥住他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上藥啊哥,把她肚子上的衣服全剪開。”
聽了這話,趙瀞辭少見的有點遲疑,但救人要緊,他還是幫着剪開了楊雲珂腹部的衣裙。
這衣料不掀開還好,此時沒了衣衫的遮擋,傷口更顯得嚴重。碗口大的血窟窿鮮紅一片,依舊往外滲着血。
柳茵茵面色不改,迅速打開竹筒把藥粉倒在傷口上,像是過年用粗鹽腌臘肉一般,裡裡外外都灑上了厚厚的一層。
淺灰色的藥粉一碰到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與皮膚融合在一起,嫩紅色的新肉幾乎是片刻就長了出來。
“愣着幹什麼,翻個面。”柳茵茵沖着趙瀞辭打了個響指。
這要是放在平時,柳茵茵肯定不敢這麼使喚人,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對這個雲栖峰出身的劍修,不得不說,印象好了幾分。
就是心思重,想的多,人還是不錯的。
“……好。”趙瀞辭點頭,愣愣地應了一聲,随即扶着楊雲珂翻了個身,背後同樣是一片血肉模糊。
厚厚地蓋上藥粉,再用幹淨的麻布一裹,新鮮的包子就出鍋啦。
看着楊雲珂肉肉的白淨圓臉,柳茵茵一邊幹活,一邊亂七八糟地想着。
不過他表現得輕松,手中的動作卻不慢,甚至還惦記着另一邊的周樟甯,于是剛處理完傷勢就小跑到了卞荊的身邊。
而在不遠處,周樟甯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卞荊抱着膝蓋蹲在他身側,兩個人悠閑得像是在聊天。
“怎麼樣?還活着嗎?”柳茵茵過來一瞧,笑了。
“活着,就是痛得要死。”躺在地上的青年斜眼一瞥,有氣無力地應道。
他滿臉是血,全身到處都有豁口,肩背處的傷勢更是深可見骨,皮肉像嘴唇一樣外翻着。
但不得不說,他人很清醒,眼眶裡全是血但眼神明亮,呼吸平穩,這無疑讓卞荊和柳茵茵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他倆最清楚周樟甯的性格。
這人在某些方面固執的厲害。比如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他肯定要第一個頂上去,尤其當同伴是個小姑娘,就更不可能讓對方去涉險。
因此,卞荊二人在見到楊雲珂傷勢的一瞬間,都不免開始憂心起周樟甯的狀況。楊雲珂都重傷至此,那家夥不會隻剩一口氣了吧?
好在事情沒他們想的那麼糟糕。
柳茵茵一邊利索地處理傷勢,一邊随口問道:“楊雲珂她是怎麼受的傷?怎麼像是從正面被鑿穿的。”
相比起對待楊雲珂,柳茵茵此時的動作粗暴許多,他幾下撕掉與傷口粘連的衣衫,就像是在清理死魚殘留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