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次的失敗後，卞荊停手開始反思。

“好像哪裡不太對啊……”卞荊伸出雙手對着金環駒的脖頸一陣狂撸，将一圈的金色毛發揉得蓬成一團。

“記住跟施展是兩碼事。劍招或許能看一遍就會，但禦獸一途，更多的東西要靠體悟。你是修符箓陣法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吧？”董朝雨略顯嘲諷的聲音響起，但根本無法影響卞荊的思緒。

她見少年不說話，以為他放棄了，便說起另一件事。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多謝你。如果不是你在酬天樓拿出的那張符紙，我恐怕根本換不到金環駒，更别提參加禦獸大典了。真要說的話，你又救了我一次。”

卞荊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拿出符紙，你最後還是有辦法的。”

他清楚地記得董朝雨當時的眼神，那是一種孤注一擲的堅定，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必須達成某種目标的果決，就算沒有自己伸出援手，她也能得到金環駒，隻是更加冒險罷了。而那種眼神卞荊很熟悉，他在趙瀞辭的身上見過不止一次。或許，這兩個人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比如，抛下一切可以後撤的退路，義無反顧地沖向未知。

“那也要謝謝你。”董朝雨轉頭看向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情有些放松，“那張符紙能在酬天樓換取兩件靈器，一定不同尋常。我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這算是你借給我的，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還你的。”

“其實也不用還，不值什麼……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怎麼說呢，那張符紙對我來說其實已經沒用了。”卞荊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有些話說的太輕巧，反而像是在顯擺，“類似符紙我還有一些，眼下帶在身上的隻是一小部分。”

“一些？你還不止一張？”

“嗯，我是當時突然想到這東西可能值點靈石，這才拿出來一張給那位掌櫃看。原本想着要是酬天樓願意收，就再問問需要多少張才夠數，但我當時一看你倆的眼神就知道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樣，也就沒有多說。唉，我怕多說多錯，總之能換到金環駒就好。”說完，卞荊掏出一把皺巴巴的蠟黃色符紙，果然跟他說的一樣，類似的符紙他有一大堆，看樣子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你都是哪兒來的？”

“這是我一位先生給我的，就是他教會我符箓陣法。一開始，他嫌棄我記性差，總是分不清各種符文，于是就給了我一沓符紙讓我随身揣在懷裡。他說隻要每天記一張，時不時拿出來看看，走路看，吃飯也看，再差的記性也能記住。最開始給我的符紙是他自己畫的，到了近幾個月，就變成了這種破舊的黃符。我聽先生說，這種符紙是用某種蟲皮制作的，年份久到沒法考量，但再好的東西随着靈氣的消散也會變成一堆廢紙，再過一兩年，這些東西就都沒用了，不過即便是現在也因為靈力不足而無法驅動，除了拿來參詳符文也沒别的用處，所以用來換金環駒也無所謂。”

末了，卞荊還不忘加上一句：“哦對了，給酬天樓的那張，我早就已經記住了。”

董朝雨一邊聽，一邊伸手接過卞荊手裡的符紙細細查看，但一聽他說什麼蟲皮，根本不顧上細看，尖叫着就把符紙塞回了卞荊手裡。

什麼符紙居然是用蟲皮做的！

董朝雨指着符紙道：“那、那你怎麼不趁着它們靈氣還未消散，都換成有用的東西啊？像今天在酬天樓，我看就憑你這一沓符紙，說不準能搬空他們一間小庫房。”

卞荊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看那掌櫃的神情，一張還好說，要是拿出來一沓，肯定會惹上麻煩。而且，我也沒有什麼特别想要的東西。”

沒有什麼特别想要的。

聽聽，這叫什麼話。董朝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以她的出身，都沒有底氣說一句沒什麼想要的，卞荊這家夥就算出身渡落山，難道就真的能什麼都不缺，無欲無求到了這個分上？

不可能，他是沒見過世面才能說出這種話吧。

“我……”董朝雨剛想繼續開口，卻被卞荊一個手勢止住了話頭。

“你能聽見嗎？有人朝我們這邊過來了。”黑發少年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但董朝雨什麼都聽不見，以她靈台境的感知，周圍除了湖水蕩漾的波瀾，便隻有夜裡的山風。

卞荊不過是靈竅境，他能聽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