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荊悚然一驚,疾退數步。
方才使用的符紙是卞荊通過拆解吉光陣所仿造繪制的,其展開的陣法雖然簡陋,威力也不及吉光陣的萬一,但在過去試驗中,它至少能夠抵禦一次靈寶境的攻擊而不至于潰散。
可現在呢,陣法居然在鐵鍊的抽擊下直接碎裂了!
難道他面對的,真的是一名靈域境修士?自己身處的迷霧,難道是那個絡腮胡修士的靈域?
卞荊聽見周圍鐵鍊摩擦的聲響越來越密集,像是無數的巨蟒在爬行着向自己圍攏,層層的灰霧隐隐傳來一股鐵腥味,如同在昭示自己即将慘死的結局。他覺得自己骨頭縫裡都透出了一股涼意,驚懼之下竟然想不出任何克敵的辦法,他連對方在哪裡都感知不到,何談對敵?
“唰!唰唰——”又是幾根小臂粗細的鐵鍊鑽出,速度更快、氣勢更足,幾乎是擦着卞荊的頭皮蹿了過去。
“嘶。”卞荊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在腦後蔓延,他龇着牙翻身躲過又一波的攻擊,騰出手來抹了一把,發現自己頭上全是血。
好消息是沒被鐵鍊捅穿腦袋,壞消息是頭上留疤可能會長不出頭發,後半輩子隻能當個秃子。而更壞的消息是,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恐怕連秃子都沒機會做了。
他在心中無奈地哀歎,這時,異變突生。
原本各自出擊的十數根鐵鍊像是忽然有了神智,開始合力圍剿四下逃竄的卞荊。它們從各個方向直沖向半空,在卞荊上方數丈的位置開始縱橫交錯,共同織成一張血紅的鐵網,然後迅速地向下壓。
鐵網的孔洞密集狹小,下降的速度卻極快,眨眼間就到了眼前。卞荊隻覺得有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向自己撲過來,根本無處躲避。
先前的符紙自己還有一張,難道要再次使用陣法?不,沒用的,就算能抵擋一時,隻要破不了鐵網,遲早會被撲殺在原地。
“九火連朔——”
“月影流江——”
卞荊捏着指訣甩出一連串的術法,可毫無用處,别說破開鐵網,連阻擋半分都做不到。
陣法沒用,術法也沒用,那該怎麼辦?
卞荊直愣愣地看着從天而降的鐵網越來越近,後背幾乎被冷汗完全浸濕,但他的思緒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清晰,眼神明亮,仿佛要抓住眼前困局之中的唯一生機。
自從激發了術法就一直躲在暗處的絡腮胡修士,眼見卞荊被血紅的鐵網所籠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被吓傻了,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
他還以為這小子身法如此敏捷,會有什麼特别的能耐,結果還不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靈竅境!在絕對力量的壓制之下,什麼身法什麼秘術,都隻是無用的伎倆。諒他身法再快,面對自己的赤鍊鐵網,也絕不可能逃脫。
一旦殺了這小子,自己兄弟幾個就能合力對付那個靈台境的女修,就算是名門出身又如何,她難道還能以一敵五嗎?如此荒山野嶺,一旦金環駒得手就立即遠遁,哪怕他們背後之人尋仇,也根本找不到自己幾人的蹤迹。
所以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還好自己沒有大意,即便是對付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自己也帶了所有兄弟一起出來,不然今夜的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這叫什麼,這就叫做高瞻遠矚!
眼見少年就要被鐵網撲殺在地,絡腮胡修士心中一陣得意,他已經開始暢想自己在禦獸大典上大放異彩,然後博得聖地青睐、被賜下靈獸的情形,隻覺未來一陣光明。
然而,被重重赤鍊圍困、幾乎看不見身影的卞荊,在鐵網即将觸碰到頭頂的瞬間,周身突然亮起一圈白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從鐵網的縫隙中照射而出,在黑暗中如同一柄柄鋒利的長劍,又似破開晨霧的第一道日光,耀目至極,令人不敢直視。
隻聽一連串的脆響,鐵網像是被無數刀劍斬斷,化成了細小的碎屑,成塊地從空中落下,堆積在地面随即化成一攤血水。
“不、不,這怎麼可能呢……”絡腮胡修士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他胸口發出劇痛,他一把扯掉面巾,随即嘩啦一聲吐出大口的鮮血,其中夾雜着細碎的内髒碎片。
他是怎麼破開赤鍊鐵網的?那道光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不是他一個靈竅境修士能反複使用的手段!絡腮胡修士理所當然地想着,心中發狠,雙手撐開呈利爪狀,狠狠拍向地面,同時瘋狂驅動自身的靈力,在霧氣中再次凝聚出十數條鐵鍊,比先前的那些還要粗壯,通體血紅,仿佛被血水浸染過一般。
“去死吧——”絡腮胡惡狠狠地低語着,滿嘴的鮮血順着胡須往下落,眼神中滿是怨毒。
驅動赤鍊破魂的術法,會極大地損傷他的靈脈,那些赤紅色的鐵鍊,可以說本質都是他血肉所化。卞荊一招破除十數根鐵鍊,讓他身負重傷的同時,修為境界也下落了一大截。
此時退走已是不可能。要是得不到金環駒,損失大到他根本無法承受。不說錯過禦獸大典,甚至還要賠上數十年的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