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讓他很在意。
以董朝雨的出身,吃的用的應該都是極好的東西,不該對尋常街市這麼感興趣啊?自己在塵世長大,沒見過這些東西也就算了,她自小長在靈居界,怎麼也像是沒出過門一般,看什麼都新鮮?
不,這麼說也不太對。她似乎不是喜愛街市上的東西,而是單純迷戀這種閑逛的感覺,這種穿梭在一間又一間的鋪面之間,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的感覺。
硬要說的話,她就像是一隻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鳥,自由自在又橫沖直撞。
難道是家裡管得嚴,不讓出門?
可這是靈居界啊,哪有修真家族會不讓自家修士出門的?即便是周家那種世家,有明晃晃的祖訓挂着,不習劍就不能外出,可周樟甯不照樣從家裡闖了出來?
真奇怪。卞荊滿腦子胡亂地想着,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卞荊!你看這個!要試一試嗎?”董朝雨蹦蹦跳跳地在一間衣裳鋪子裡喊道,招手示意卞荊過去。
“……來了。”卞荊不情不願地走了進去。
他雖然沒什麼精神,但也不想敗壞董朝雨的興緻。畢竟她一路上擔驚受怕,總覺得會被族人找到蹤迹,現在好不容易放松下來,想玩就玩吧。反正,再過一會兒,他們就得啟程前往禦門,怕是再也沒有逛街的閑暇了。
董朝雨拿着一件做工精緻的衣裳,湊到了卞荊的面前,說道:“你看這一件,水藍色的雲紋錦袍,我剛剛一眼就挑中了。啧,雖說衣料一般,但繡娘的手藝不錯,你看這袖口……就是你長得黑了點,不然應該更合适。”
卞荊眯着眼睛聽了半天,突然瞪大了眼睛:“等會兒,你說什麼,給我穿的?”
“是啊,難道你要穿這一身去禦獸大典?”
這話問得董朝雨也懵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卞荊。見他頭戴笠帽,上下是一身本色的麻布短衣,衣角為了便于行動被提起紮在了腰間,腳下則幹脆是一雙蒲鞋。
“你知道禦獸大典去的都是什麼人嗎?都是各大宗門的弟子啊,哪怕是散修也沒有穿成你這樣的。大家都是錦衣華服,再不濟也是大袖綢衫,你穿這麼一身去……怕是每個人都要看你一眼。何況這上面還鑲嵌了陣法,能抵禦風雨。”
“……這陣法還比不上我的蓑衣。”卞荊愣愣地回了一句。
“至少比你的蓑衣好看!别廢話,穿上!”董朝雨像是終于抓住了卞荊的弱點,趁勢驅使道。
“一定要換嗎?”
“當然!”
見卞荊拿着衣裳,同手同腳地走進店鋪的隔間,董朝雨盯着緊閉的房門,喃喃道:“他真是第一次下山?我還以為他那套衣裳是特意做的僞裝,結果他平時就穿這個?那他在渡落山到底在幹什麼?每天幹農活嗎?還是說他們渡落山弟子,都是這麼個穿衣打扮?嘶——避世不出的宗門弟子都這樣嗎?”
不知過了多久,董朝雨咬着指節,皺眉思索之後的行程。她眼睜睜看着一個身着水藍色衣衫的少年走到面前,卻硬是沒認出來。
“喂,想什麼呢。”卞荊伸出手指敲了敲董朝雨的肩膀。
董朝雨被吓得差點原地跳起來,她下意識擡頭去看,剛想說話卻愣住了:“你……”
“怎麼了?”卞荊抻了抻胳膊,覺得全身上下都十分拘束。要不是她說自己的衣裳惹人注意,卞荊恨不得現在就換回去。
就這種樹枝勾一下都拉絲的衣料,怎麼在林子裡穿行?
卞荊根本沒想過,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根本看不見樹林。
“沒想到……你穿着還挺好看的。”
董朝雨恍惚地點點頭,聲音有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