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光一點點亮起,周圍的人聲漸漸變得嘈雜,嗡嗡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仔細去聽卻又很難聽得清楚。
所有人都知道,禦獸大典的第一重考驗即将開啟。住在内城東側的兩萬餘修士,他們從靈居界各處共同趕赴此地,為的就是這一刻。緊張與激動之下,大家不免相互議論,借此纾解緊繃的心緒。
雖說今日之後,唯有勝出的一千人才能夠留下繼續參加大典,其餘人等都必須連夜離開禦門。可是,隻要能夠在第一重考驗中順利收服靈獸,便是不虛此行。
這兩萬餘人中,隻有極少數是奔着淨塵白鶴而來的。大部分出身普通,天賦尋常的禦獸師,參與大典的目的,單純隻是想從禦門手中得到一隻靈獸。
對于禦門而言,能夠被安排在第一重考驗中的靈獸,都是品相較差、有所欠缺的次等靈獸,它們數量衆多,卻沒有培育的價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放在大典中籠絡人心,算是物盡其用。
為此,在第一重考驗中,禦門并不打算讓衆人相互争奪,而是一人對應一獸,純粹以收服靈獸的速度評判勝負。兩萬多禦獸師,對應的便是兩萬多隻靈獸,整個靈居界,唯有禦門能有這樣大的手筆。
這兩萬多隻靈獸隻是禦門指縫中漏出的一點細沙,可對于毫無根基的散修來說,卻是難得的寶貝。沒有禦獸大典,他們想要獲得此等靈獸,需要耗費大量的靈石從商販手中購買,又或者冒着巨大的風險在山林間追尋,代價極大。
“喂,你們聽說了嗎?這次考驗中,會有兩百多隻青煞豹,就是當年禦門大弟子蕭行在天征谷一戰中,所驅使的那一隻獨眼靈獸!”
“它隻是有青煞豹的血脈,又不是真的青煞豹。”
“差不多差不多!”
“這怎麼能是一樣的呢?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學的禦獸!再說了,說這個有什麼用,此次大典一共有兩萬餘人,兩百多隻青煞豹,一百個人裡都未必能有一人遇到,根本輪不到你我。而且,那可是青煞豹,少說也有靈台境的修為,即便在陣法控制之下你我全憑禦獸的手段,無關修為高低,可青煞豹總歸更難收服,真遇上了多半無法收服,那此行便是毫無收獲。禦獸大典難得開啟一次,我甯願遇上的是低階靈獸,好歹能帶走。”
“你這人真是毫無志氣啊。”
“二位二位,我有個疑問。這考驗既然以收服靈獸的速度作為評判勝負的标準,那不是遇到的靈獸越低階,越有可能通過考驗嗎?這豈不是全憑運氣,大家遇到的靈獸各不相同,不太公平吧?”
“公平?你是第一次參加禦獸大典吧。首先,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再者,對于能夠勝出的那一千人而言,什麼種類的靈獸其實差别不大,我們這種普通的禦獸師,就别想着能勝出了……”
周圍的屋舍不斷有人聲傳來,雖然聲音不大,在謝盈聽來是一陣陣嗡嗡聲,可在卞荊的耳朵裡,仿佛是無數人趴在他的肩頭說話,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要是說話好聽,卞荊也願意聽,畢竟知道一些關于考驗的消息不是壞事,可偏偏其中一人似乎喉嚨有疾,說話像是含了一口濃痰,聽得卞荊十分惡心,想拿頭撞牆。
他默默地從被褥裡掏了兩團棉絮塞在耳朵裡,但沒什麼用,修士的感知不光是聽力,但多多少少能給自己一點安慰。
“姑娘也是來參加禦獸大典的?為什麼一直帶着帷帽啊?”
“姑娘怎麼不說話?”
“不想死就滾開。”
突然,從極遠處的一陣人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那聲音有些沙啞,可卞荊還是在瞬間捕捉到了。
是朝雨。她果然在。
卞荊原本坐在床邊,聞言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将頭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行,太遠了,中間至少隔了十幾間宅院。
謝盈被卞荊的舉止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我去,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麼,吓我一跳。”
“沒什麼。第一重考驗究竟什麼時候開始?”
“快了,等辰時一過,估計就差不多了。”
……
正如謝盈所說,辰時一過,便有禦門弟子前來,帶領衆多修士去往内城北側的一片空地。
說是空地,真的隻是一片空曠的砂石地面,大約有十畝地大小,目之所及沒有任何建築,連樹木雜草都不見一根。
卞荊與謝盈到達的時候,空地上并沒有多少人,零星幾個還是身着獸皮外袍的禦門弟子。顯然,包括卞荊在内的數十名修士,是最早到達空地的一批人。
領路的禦門弟子伸手示意衆人原地停留,随即上前,在一名長發女子身邊小聲禀報。
那女子顯然也是禦門弟子,裝束一般無二,但修為境界高出其餘弟子不止一重。她聽罷身邊人的話語,轉頭看了一眼密密匝匝的人群,便背着手獨自往空地正中央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緩慢地向周圍散開靈力,原本空無一物的沙土地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随着她的步伐漸漸露出了沙土之下的景象。原來空地之下,并非是泥土,而是一整片以巨石鋪成的地面,石塊與石塊之間緊密閉合,幾乎看不見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