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露凝說出可以自行離開的話之後,謝盈就一直抱臂站立在原地,暗中觀察卞荊的神情。
他認為以卞荊的修為境界,聽懂規則暗藏的風險後,定會心生退意。畢竟收服靈獸能試一試,可要與衆多修士争鬥,這個少年根本沒有任何勝出的可能。
卞荊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靈竅境修士,要怎麼從一百多名于靈居界摸爬滾打多年的散修中脫穎而出?
卞荊沒發覺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一直盯向光芒越來越凝實的雙鯉陣,像是試圖看穿其中的符文,格外專注。
這小子。
謝盈搖頭失笑,他想了想,掩着口鼻高聲說道:“咳咳,蕭仙子,敢問在秘境之中,還會壓制我等的修為境界嗎?若是不再壓制,那其中的靈獸又是什麼境界?我修為可不高,萬一這靈獸的境界高于我,那還怎麼收服?”
他這一句話像是提醒了衆人,很快議論四起。
蕭露凝有些不耐地往謝盈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她沒找到出聲的人,隻能開口向衆人解釋:“放心吧,與第一重考驗相似,秘境之中依舊有壓制境界的陣法,但不是靈竅境,而是統一壓制于靈台境。”
這話說完,她的目光落在了卞荊的身上。
在衆多修士之中,她一眼就看見了這個少年,倒不是他樣貌有多麼出衆,而是他靈竅境的修為在人群實在是顯眼。
稍作停頓,蕭露凝好心地補了一句:“若是有低于靈台境的修士,我建議還是趁早退出,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她以為這話多少能向黑發少年提個醒,沒想到對方理都沒理自己一下,眼睛直盯着自己身後的雙鯉陣,仿佛那裡不是一個正在成型的陣法,而是一名容顔絕世的美人。
算了,好言難勸該死鬼。蕭露凝移開了眼神,眼不見心不煩。
謝盈将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暗樂。
他推了推身邊的少年,說:“喂,剛剛的話聽見了吧?點你呢。”
“啊?喔,我聽見了。”卞荊像是被人驚醒了一般,差點往邊上退了半步,“先進去看看,大不了找地方躲着,我又不傻,打不過不會往上湊的。再說了,誰沒事找我一個靈竅境的麻煩,搶靈獸還嫌時間不夠呢。”
“嗯,說的也是。”謝盈長出了一口氣,“欸,你剛剛看什麼呢這麼入神,不就是一個雙鯉陣,難道有哪裡不對?”
卞荊皺眉抿了抿嘴,像是不知從何說起:“你記不記得,我之前曾問,為什麼沒人探究兩道禦獸之印?它們之中明明蘊含涉及空間的術法,驅動起來又極為簡單,一定掩藏着巨大的奧妙。”
“我記得,我也跟你說了,自古以來無數修士嘗試拆解禦獸之印,但無一人成功。”謝盈點點頭。
“禦獸之印有兩道,其一是服禦之印,這也是絕大部分禦獸師所使用的,另一道則是締結之印,聽說用它來收服靈獸,成功的概率極小。我起初以為這一金一紅兩道印,相互之間沒有關聯,可你看這雙鯉陣。”
卞荊伸手指向不遠處的陣法,兩條金紅相間的鯉魚在空中洄遊,栩栩如生,金紅兩色的光芒相互融合,龐大的靈力漸漸将空間撕出了一條裂縫。
“你不覺得,雙鯉陣上的符文,不管是光芒還是紋樣,都與禦獸之印有相似的地方嗎?”卞荊說着,看向謝盈,想從對面的臉上看到一絲認同。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謝盈的臉上隻有迷茫,他根本不明白卞荊在說什麼。
這……哪裡有相似的地方?
“沒有嗎?”卞荊又轉頭看了一眼雙鯉陣,也懵了。
這麼明顯的相似之處,謝盈為什麼看不見?
卞荊不知道的是,自他出生便背負在身上的玉燳術封印,随着他年歲的增長正在逐漸衰退,且在未來數年之内就會完全消失。
他與一般修士的不同之處,也會随這一變化而逐漸顯露,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将會看見許多别人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天地靈氣的流動軌迹,又比如陣法中符文的運轉回路。
一些尋常修士終身無法得見的景象,将在未來的歲月中讓卞荊習以為常。
卞荊與謝盈二人面面相觑,許久沒有出聲。他們倆都知道對方沒有在開玩笑,可偏偏難以理解對方的反應。
好在雙鯉陣很快就徹底完成,沒有給他們留下更多糾結的時間。
随着金紅雙鯉之間空間裂隙的擴大,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裂隙之中那一片幽深的虛無。
漆黑中不見一絲光亮,隻有混沌的靈力湧動,但隐隐有清脆的鳥鳴從中傳來,似乎通向另一處與此地截然不同的所在。
數百名修士在禦門弟子的安排下,按次序走進了陣法之中。
卞荊也跟着前方修士的腳步,一點點靠近了雙鯉陣。他仰頭看着半空的錦鯉虛影,愈發肯定設計此陣法的人與禦獸之印有着密切的關聯,要麼此人就是從印迹中習得了術法,将其融進了雙鯉陣,要麼就是這二者來源相同。
來自于同一個地方,又或者同出于一人之手。
但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