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荊察覺不對的時候,謝盈也很快發現了異常。
他不着痕迹地将會場的各個角落掃了一眼,發現不少隐蔽的位置都站了一名秉燭的白袍侍女。
這些東宮家的人雖然站在暗處,不如禦門弟子顯眼,卻守住了每一個可供進出的入口,很顯然,沒有準許之前,東宮烆不打算讓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裡。
卞荊回望一眼朝雨所在的位置,見她依舊坐在原處,這才壓低聲音對謝盈說道:“禦獸大典以前也這樣嗎?”
謝盈沒好氣道:“怎麼可能?誰家會把賓客當犯人一樣守着?退一步說,就算我們這些人不是禦門請來的,可西面看台上那些,是實實在在受邀前來的。應該還是東宮家搞的鬼,就是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
卞荊點點頭,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附上心頭,似乎有事情要發生。
“我仔細看過了,那些白衣人驅動的陣法很特殊,不是普通的結構。”
“什麼意思?”謝盈眉頭一皺,他對符箓陣法也頗有造詣,不然也不會看上卞荊手裡的蟲皮符紙。可是他并沒有看出陣法的特别之處,硬要說的話,大概是布陣之人的數量遠超尋常所見。
放眼看去,幾乎每一個白袍侍女都在為陣法輸出靈力。
對啊,一個陣法怎麼可能需要這麼多人,還每一個都是靈寶境以上的修士。
“尋常陣法都會有一個陣眼,隻要擊破陣眼,就能将整個陣法擊潰。但是東宮家的陣法不同尋常,它有陣眼卻也沒有。”卞荊想了想,找了個方便理解的說法,“這麼說吧,如果想要從會場中出去,必須擊潰絕大部分的白衣人,隻擊倒一兩人對陣法的維系幾乎沒有損害。”
這就像是一張細孔的漁網,如果隻是斷了一兩根麻線,根本不妨礙使用,因為魚兒照樣不可能從孔洞中鑽出,想要徹底突破圍困,就必須沖出一個大口子。
“嚯。這麼說,他們是覺得會有人從這裡逃走?”謝盈的眼睛轉了一圈,開始在心裡盤算。
察覺到異常的遠不止卞荊與謝盈二人,許多會場内的散修都隐隐躁動起來,不安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有的人甚至悄悄握住了兵刃。
說實話,很少有人會在禦獸大典故意鬧事,但東宮烆的舉動太過反常了,沒有任何一個修士能安心待在這樣一個重重封閉的陣法之内。
再加上,禦門秘境之中的第二重考驗,死的人太多了。
多到隻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諸位,稍安勿躁。”
在廉琅的示意下,蕭露凝很快來到了會場中央。她腳步一擡,整個人浮上半空,先是向周圍環視了一圈,随即朗聲說道。
“數日前,宗門内發現了一名刺客。修為不高,大約隻有靈台境,但術法及其詭異,數息之間便隐匿無蹤。我連夜排查了内城各個出口,并未發現有人逃竄。可見,刺客還藏在宗門之中,又或者,會場之内。”
蕭露凝語氣平淡,眼神卻一寸寸掃過看台之上的每一個人。
她的話語和神态很快引起不滿,不少人起身質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刺客藏在我們之中嗎?”
“是啊,問都不問,直接以陣法轄制,這就是禦門做事的規矩?”
“一個靈台境,怎麼值得如此大費周章!我們是來參加大典的,不是來陪你們抓刺客的。”
“我還沒有說完。”蕭露凝擡手制止了衆人的言語,随即一甩衣袖繼續道,“刺客隐匿之後,已有六人身亡,皆暴斃于休憩的屋舍之内。經藥宗道友查驗,六人都是死于外傷,乃一人所為。”
聞言,衆人一片嘩然。
“死了六個人,你們怎麼不早說?”
“對啊,隐瞞到現在才說,是什麼意思?”
卞荊一聽有刺殺,眼神一凜。
蕭露凝說的刺客,明顯是那日深夜逃竄的朝雨,可後面死的人又是怎麼回事?誰殺的人?誰又會趁着禦獸大典殺人?
卞荊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了謝盈,如果他記得沒錯,謝盈來到此地的目的,就是殺人?
“哎呀,真笨。這有什麼好問的呀?他們不是有意隐瞞,而是不久前才發現罷了。”謝盈似乎沒有注意到卞荊的眼神,他一手支在下巴上,看着遠處的蕭露凝低聲自語。
“你……”卞荊一把攥住謝盈的手腕,想要問卻不敢出聲。
“别抓别抓,兩個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謝盈手腕一扭,掙脫卞荊的動作。
他似乎知道對方想問什麼,直接答道:“是。但不全是。”
謝盈從容不迫地理了理衣袖,最後在卞荊的面前,伸出了三個手指。
他的确殺了人,那也是他一開始隐瞞身份參加禦獸大典的目标。但奇怪的是,他明明隻除掉了三個人,蕭露凝卻說死了六個,還說是一人所為。
“啧,這就很有意思。”明明謝盈才是那個渾水摸魚的人,卻不知道被誰又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