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
“我不會殺你。”趙瀞辭幹脆道,“既然他有辦法,我問他就是了,除非他是個死人,否則我總有辦法從他嘴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為什麼要替他辦事?多此一舉。”
“……”卞荊盯着趙瀞辭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懊惱地躺了回去,“的确是你能說出來的話,看來這裡不是幻境。”
趙瀞辭蹙眉:“什麼意思?”
“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陷入了某種幻境,才會看見成千上萬的玉匣。這也解釋了護衛屏障的突然消失,因為一切都是假的。可惜,這個猜測也是錯的,這裡并沒有幻境。”
趙瀞辭聽懂了,點了點頭,随即又問:“……你拿我試真假?那要是我說,我會殺了你呢?”
“那你就是假的,我一定是中了我爹設下的迷陣。”卞荊笃定道。
“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為了我爹而殺了你?”
“不,我跟你爹當然沒法比,那可是你爹。但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受人擺布,尤其是這種暗含威脅的要求。”卞荊沒有看趙瀞辭,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天空,“我就不一樣了,誰都能把我使喚得團團轉,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什麼,還好幾次差點把命給丢了。”
趙瀞辭不知道卞荊在說些什麼,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跟我的确不同。你在乎的人和事還有很多,想讓一切都變得更好。而我,已經沒有太多顧慮了。”趙瀞辭的聲音平緩而溫和,他已經很久沒這麼心平氣和地談話了,“很多人,包括我師尊,都覺得我有心魔,有執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我爹找回來。我曾經也這麼認為,直到我遇見了太師祖。
“她說,我這不是心魔,我就是有病。”
卞荊不懂,但他深受震撼。
“她說,我為了救我爹一個人,敢殺天下人,這在世人眼中就是心魔。我要是能救天下一半的人,為此哪怕殺了另一半的人,活着的人也會把我當成聖人。所以心魔不心魔的,不必在乎他人言說。”趙瀞辭頓了頓,繼續道,“但是你,卞荊,你會比我更加可怕。因為你為了達成某些目的,說不定會放棄一切,包括你自己。”
“哈?什麼意思?”卞荊腦子完全凍住了。
“什麼意思……”趙瀞辭輕笑了一聲,“自己想去吧!”
說完,趙瀞辭就站了起來,徑直往海中走去。
“你去哪裡?”卞荊擡頭問。
“去水下再看一眼,說不準會有線索。難道陪你一起躺着曬太陽?”
看着趙瀞辭遠去,卞荊翻了個身,低聲道:“曬太陽怎麼了,曬太陽多好啊。淺溪受日光炯碎,野林參天……等等。”
卞荊忽的又翻了回來,仰面盯着天穹。
“如果這裡不是幻境,所有的玉匣都是真實存在的,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真正的玉匣藏在衆多玉匣之中。二,真正玉匣沒有藏在裡面,而是藏在别處。
“藏在裡面……那就難找了,說不準真要一個個翻,可是,萬一它沒有藏在裡面呢?
“萬一……所有的玉匣都隻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封存白石的玉匣在另一個地方。
“不,不能這麼想,要是照這麼想下去,更沒處尋。阿娘既然說了,玉匣在這裡,那它就一定在這裡。隻是,不在島上,也不在水裡……難不成,會在天上?”
此刻的天穹很是晴朗,幾片流雲如同扯開的棉絮,飛快地掠過。
卞荊的眉頭越蹙越緊,覺得這種猜測很有可能,值得一試。
也就是這個時候,海邊傳來一陣水聲,趙瀞辭又從海裡爬上來了。他拂了一把臉上的水,細膩的皮膚在太陽底下簡直會發光,如同最上等的白瓷。
卞荊側頭看了一會兒,有些出神,見對方一步步走來,這才轉過頭,整個人安詳地躺在地上,假裝自己也是一個玉匣。
“不太對勁,水下的玉匣根本沒有盡頭,真正的玉匣不可能藏在其中,這要找到什麼時候去?百八十年都不一定夠。”趙瀞辭說道。
“嗯,我也覺得。”
“你也覺得?”趙瀞辭失笑,問道,“那你覺得真正的玉匣在哪裡?”
“應該在那上面。”卞荊擡手,直直地指向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