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往雲栖峰的路上,趙瀞辭被人給攔下了。
半途出現的不是别人,正是以令銀竹為首的二三十名修士。
除了一小部分身穿紫衣的令家人,其餘衆人衣着各異,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門,顯然各有來曆。從神情舉止判斷,這些人都聽從令銀竹的号令,一個個恭順地站立在側,似乎沒有命令便不會擅自出手。
這令行禁止的情形,讓趙瀞辭頓感不妙。能将諸多勢力整合到這個程度,背後之人的力量比他想象得還要恐怖。
距離令銀竹一行人大約十數丈的位置,趙瀞辭停下了腳步。
他仔細看了看面前這夥人,發現其中有些熟面孔,在先前的飛舟上見過。隻是,那個名叫謝盈的修士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
趙瀞辭将手中的竹枝一甩,心中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沒辦法,光是令銀竹一個人,他就無法招架,更别說面前足有二三十人,這已經不是他能應對的局面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
手臂前伸,腕部翻轉,趙瀞辭擺出了垂楊渡的起手式,這是靈居界流傳最廣的基礎劍法,在他的手中卻似乎有千萬種變化。
“别着急動手,我有話跟你說。”
令銀竹往前幾步,在趙瀞辭出招前出聲制止。他睜開了眼睛,燦金的豎曈在日光下閃爍詭異的光芒。
“我同你沒什麼可說的。”趙瀞辭沉聲道。
“是嗎?”令銀竹不置可否,“可是我這裡有一件事,非常有意思,你說不準會感興趣的。”
“我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
“這樣啊——可是我對你還挺有興趣的。自從在北海遇到你之後,我就派人去查了你的根底。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啧,你這個人身上藏的事,似乎一點都不比卞荊那小子少。”
“……你到底想說什麼?”趙瀞辭的聲音更冷了。
令銀竹的目光來回一掃,突然道:“瀞,無垢穢也。趙瀞辭,你說你爹給你用‘瀞’字取名,卻又添了個‘辭’,是什麼意思?他究竟是希望你這輩子活得明淨通透,還是期待你在塵世間結結實實打個滾兒?”
話音還未徹底落下,回應令銀竹的是一道淩厲至極的劍氣。
那劍氣如同貫穿碧穹的長虹,又似直沖九霄的龍蛇,明明出自一根細弱的竹枝,卻像是能将天地撕碎。
磅礴的靈力浪潮般向周圍橫掃,徑直擊向令銀竹。這一招不是試探,更不是誘敵,是切切實實的殺招,是趙瀞辭以如今的修為境界,使出的全力一擊。
“閉嘴!别提我爹!”
“這就惱了?”
面對趙瀞辭通紅的雙目,令銀竹不以為意。他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便有數不勝數的白色靈線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在他面前交織成緊實的壁障,将劍氣的沖擊盡數擋下。
“那我要是說,你爹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從中設計,你是不是要發瘋啊?”令銀竹歪着腦袋,語氣輕快,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可沒想到的是,趙瀞辭的神情反而平靜了下來,隻有一雙眼睛紅得幾近滴血。
“……什麼意思?你再說一遍。”
見到魚兒上鈎,令銀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緩步走到了趙瀞辭的身前,也不怕對方突然出招。
隻見他氣定神閑地微微俯下身,在趙瀞辭的耳畔說了一句話。
短短幾個字,聲音也很輕,隻飄進了一個人的耳朵裡。
一刹那,天地變得寂靜,連風中搖擺的草木都逐漸靜止。
黑發雪膚的青年劍修閉了閉眼,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半晌後,他低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的嗓音變得冷冽,如同鋒銳的刀劍,可整個人卻像是一株深冬的殘荷,格外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攔腰折斷。
“你不是已經信了?何必再問?”
令銀竹挑眉,看着趙瀞辭手裡的竹枝,心知這劍招暫時是不會揮向自己了。
“要驗證這事也簡單,不如,你同我們一道去問問他?”令銀竹燦金色的眼眸一轉,看向身側高聳的雲栖峰,“想來,聲振寰宇的煉雪劍主,總不會編瞎話哄騙你我。”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在這裡等我,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但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趙瀞辭強壓下心頭翻騰的思緒,聲音嘶啞地問道。
令銀竹笑笑,沒有說話,他自顧自地轉過身,帶着一衆修士去往雲栖峰。
……
令銀竹來到攏月閣之時,周圍已是殺聲震天。
各種術法的光亮相互交織,金鐵撞擊之聲不絕于耳。
與他一同前來的數十名修士尚未靠近這裡,就有一小部分被雲栖峰弟子直接斬殺,剩下的則與之纏鬥,至今未能分出勝負。
“站住!你敢擅闖攏月閣!”一名身穿粉衣的少女淩空而立,對着令銀竹厲聲呵斥。
她是海棠萬裡座下弟子,名為朱鹀,也是趙瀞辭的師姐,雖然天資不及後者,但修行時日更久,已有靈域境的修為,此刻面對令銀竹居然絲毫不懼,持劍就要沖上前。
不過,還沒等她靠近,數名身着紫衣的令家修士就忽然顯現,擋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