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是靈神境?”卞荊總覺得自己察覺到了關鍵之處,可惜一時說不出來,“難道說,你們是找到了他逃過天道滅殺的辦法?由此才确認他的修為境界?”
時至今日,元一依舊是個虛無缥缈的存在,元钺甚至到死都沒有親眼見過他。
關于元一的一切像是迷霧,抓不住,卻到處都是。如果連元一的長相都無法确認,又怎麼可能确認他的修為境界?
偏偏朝雨說話十分笃定,沒有絲毫的遲疑,隻能說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反推出來的。
因為世間隻有靈神境需要逃脫天道的滅殺,如果元一做出了逃脫天道的某種舉動,那他就是靈神境無疑。
就像因為母雞會生雞蛋,所以生下雞蛋的一定是母雞。
朝雨驚詫地看了一眼卞荊,完全沒想到對方能想到這一層。
卞荊被這一眼搞得哭笑不得:“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們能想到的事我當然也能想到。”
“不,我就沒有想到這一點。”朝雨神情恍惚,“我說島主明明困于漓渙島,為何能夠摸清元一的底細,原來他也是猜的。”
“那麼,元一是如何逃脫天道滅殺的?如果我猜得沒錯……”卞荊下意識看向元钺,“這才是你們把我帶到這裡的真正原因吧?”
不得不說,卞荊的直覺簡直準得不講道理,就算一無所知,他也能夠福至心靈地找到正确的方向。
“簡單來說,元一發現天道對靈神境的禁制是有疏漏的。”朝雨搓搓手,似乎是在想措辭,最後無奈道,“我們還是說回牧羊人與羊吧。
如果說天道對靈神境的限制是羊圈,任何逃出羊圈的羊都會被殺死,也就是天道會降下雷劫滅殺這個靈神境。那麼——如果有羊逃出了羊圈,牧羊人多久才會發現?”
卞荊眨了眨眼,一時愣住了。
朝雨沒有停頓,繼續道:“除非牧羊人天天守在羊圈邊上,否則,就算有羊逃出了羊圈,他也不會立刻知道。于是,從羊逃出羊圈,到牧羊人殺羊,這裡會有一段時間間隔,而這個時間間隔,就代表世間出現了自由行走的靈神境,也就是元一。”
“你的意思是……元一活了上千年,是因為天道沒有察覺這隻羊圈外的羊?”卞荊問道。
朝雨擺手道:“不不不,這個時間間隔遠沒有那麼長,事實上,每隔三百年,天道一定會降下雷劫,将任何靈神境的存在滅殺。”
“那元一是如何……”
“這就是我要說的,元一作為羊圈外的羊,為了逃脫牧羊人每隔三百年的捕殺,他設防讓另一隻羊也逃出了羊圈,另一隻更大、更顯眼的羊。”
卞荊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好半天才說道:“你是說……替身?天道降下雷劫之時,他讓另一個修為更深的靈神境出現在世間,替他擋下了天道的滅殺?”
“沒錯。”
“可是天底下哪裡來的那麼多靈神境?靈種死的死,困的困——”卞荊說着嗓子裡忽然就沒聲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想的沒錯,在過去的數千年間,元一不止一次利用被困的靈種逃脫天道滅殺,每當雷劫降臨之日,他就設法解開囚困靈種的禁制,而靈種恢複修為自然而然就會被天道盯上。天生靈種的力量無比強大,在他們氣息的掩蓋下,元一安然無恙地活到了今日,代價則是每三百年就會有一位靈種消亡,死在天雷之下。”
把天生靈種當做替罪羊,這手筆可不是一般的大。卞荊暗自咋舌,但他很快又發現一個問題。
“不對啊,就算元一本事大,能讓靈種替他去死,可是世間的靈種是有數的,也不是誰都能任他宰割的,我猜白埜與連霏他就動不了。那他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雷劫?”
朝雨擡眼看向卞荊,忽然又移開了視線。
她什麼都沒說,但卞荊已經明白了。
卞荊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懂了,沒有天生靈種,不代表沒有靈神境。有元一,也有像我這樣的人。我就很适合成為下一隻跳出羊圈的羊。”
說到這裡,昏暗的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能說的話,朝雨已經說完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種局面。而卞荊終于真正看清了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到了這一刻,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元钺适時開口道:“其實,上一位被迫替元一擋下雷劫的,就是一名修士。你們應該都聽過他的名字,他也是我的至交好友,他叫祁钰和。”
祁钰和,上一代的祁家少主,靈居界一直傳言他死于家族内鬥,原來竟是死于元一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