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噴湧而出,半邊青色的羽翼被斬斷,同時被挑飛的還有一隻纏滿了布帛的手臂。
“柳茵!”“柳茵——”
恍惚中,柳茵茵聽到了同伴的呼喚,不遠不近,卻好像蒙了一層紗,不太分明。
他也看到了自己被斬斷的手臂高高飛起,但是失去肢體的疼痛遲遲未到,讓他對此缺乏實際的感知。
我難道要死了嗎?柳茵茵心想。他的眼前被一片血紅吞噬,什麼都看不見了,或許當環刃再次落下,他就會徹底丢掉性命。
忽然,濃稠的血色中,有白光閃爍。
這白光隻有指甲蓋大小,散發着奇特的光暈。
那是什麼?柳茵茵極力眨眼,想要看清楚白光的來源。自己周圍有這樣的東西嗎?還是說……
瞬息間,雪魄再次逼近,她手持環刃斬下,看向柳茵茵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而那點白光,正閃爍在她的頸項間。
竟然是她脖子上的吊墜!
這是一枚非常樸素的吊墜,銀色的絲線打成絡子,裡面有一枚白色的石頭,與雪魄的裝束并不相配。以飾物的标準來評判,即便是出身貧苦的農家女,也不會選它來作為裝飾。
那麼,雪魄作為一個靈霄境的修士,為什麼會戴着它?
得益于此刻極近的身位,柳茵茵終于看清了吊墜的全貌,也就是這個時候,福至心靈,他猛然間明白了一切。
數年之前,出于好奇,柳茵茵曾經問過卞荊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才能分辨陣眼。
“你說陣眼?”少年卞荊坐在窗前,亂蓬蓬的黑發在夜色中就像是一團巨大的漩渦,“陣眼就是陣法的核心,或者說命門,想要破壞一個陣法,擊碎陣眼是最快的辦法。但陣眼也分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雲岩寺裡的那種,可以直接被感知到。”
“不常見的呢?”
“不常見的……”卞荊擡手抓抓下巴,猶豫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某些用來溫養靈器的陣法,就很難找到陣眼,因為其構造與尋常陣法截然不同,靈氣的流動也更為隐秘,當然,最重要的是,靈器本身往往就是陣眼所在,找不到靈器就找不到陣眼。”
“靈器本身就是陣眼所在……原來是這樣!”
過往的景象在柳茵茵的腦海一閃而過,他看着眼前再次落下的環刃,擡起了僅剩的一隻手去擋,同時拼盡全力大喊道:“陣眼!她脖子上的白石是陣眼!”
什麼?!聽到喊聲的衆人俱是一驚。
而就在柳茵茵即将被斬殺的時候,其他人終于趕到了。
周樟甯雙手持刀當空劈下,氣勢如虹;趙瀞辭重傷跪倒在不遠處,卻也将手中長劍狠狠擲出;青隐的鋒刃悄無聲息地逼近,青金色的衣角高高揚起。至于朝雨,她凝神掐訣,數道白金色的光華如隕星般相互交錯着襲來,裹挾着大片灼熱的星塵。
雪魄見衆人齊聚,自己的退路皆被堵死,不得不調轉方向,先行将攻擊一一接下。
“哼,蚍蜉撼樹。”雪魄将幾人盡數擊退,冷笑一聲,緊接着,耳邊又傳來一道拳鋒。
“别忘了還有我。”楊雲珂逼近雪魄,一連出了十數拳,雖然無一落到實處,卻也逼得對方不得不全力應對。拳鋒所過之處,破風聲陣陣。
與前先不同的是,楊雲珂的臉上漸漸浮現黑色的紋飾,氣勢節節攀升,大股的黑霧自體内湧出,整個人像是要與獅影融化在一起。
趁着他們二人纏鬥的機會,周樟甯趕緊竄過去,長臂一伸将地上的柳茵茵撈了起來,遠離那個殺神般的黑衣女修。
“怎麼樣?還撐得住嗎柳茵?”周樟甯看着同伴空蕩蕩的半邊身體,很是擔憂。
“撐不住也得撐啊。”柳茵茵苦笑一聲,用僅有的一隻手狠狠拍了拍周樟甯的肩膀,指着雪魄道,“去搶她脖子上的吊墜!那就是我們要找的白石!也是陣眼所在!”
“陣眼?”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這是個煉化靈力的陣法,但我沒想到,被煉化的靈力居然是用來供給白石的!這就是為什麼,那個女人要與我們一同待在陣法之内,卻又完全不守陣法的影響!她将我們困在這裡,卻沒有立即殺死,為的就是利用我們的靈力去溫養白石!”
周樟甯立即聽懂了,咬牙道:“我說呢,怎麼感覺她有點奇怪,想殺我們又遲遲不下死手。原來是要利用我們去養那塊破石頭!”
“來不及多說了!”柳茵茵白着一張臉,目光裡滿是擔憂,扭頭道,“你也别管我了,再拖下去,靈力更是所剩無幾。我這裡有一樣丹藥,可以在瞬息間恢複大量靈力,代價是在未來幾天内陷入極度虛弱,實力會驟降到原來的一成,但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丹藥你們幾個拿去,分别服下,一刻鐘内,務必要将白石拿到手!”
“一刻鐘?”周樟甯的掌心被柳茵茵塞進了一個瓷瓶。
“是,最多隻有一刻鐘。”柳茵茵擡頭向上看,隻見陣法中央那狀若大鐘的符文此刻正散發詭異的光暈,似乎即将發生變化,“一刻鐘之後,我們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