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沅站在半開的窗前,額前汗濕的發絲漸漸變幹。
已經快要淩晨了,白晝時的燥熱也終于走至尾聲。
夜風習習,涼意無聲息地襲了上來。
謝沅的外套落在了餐廳裡,她抿了抿唇,低眸又看了眼腕表。
秦承月剛剛開完會就馬不停蹄地來尋溫思瑜,定然是有很多話要說,姑姑沈蓉之前還在電話裡擔憂他們會吵架,但眼下半個多小時過去,應當是把話給說開了。
沈家是有門禁的。
如果一起出來的人是溫思瑜的話,晚些回去也無妨。
可謝沅還是有些擔心,她先給管家先生打了電話,又給那人發了消息。
他最近事情多,她本以為他不會有空管她,但消息發出去不久,就收到了回複。
【好。】
謝沅盯着屏幕上的字,一時之間有些怔忪,但就在她愣神的片刻,幾個開着機車的青年突然停到了附近,打頭的人個子很高,長腿一跨就從車上下來了。
機車轟隆轟隆的聲音很響。
但更加不容忽視的是那刺目的白光,亮得叫人睜不開眼。
謝沅下意識地擡起手臂,遮住了眼眸。
快到淩晨,夜風烈烈的,起身的刹那冷風将她的長裙給揚了起來。
謝沅一手壓着裙子,一手擋着眼睛,有點艱難地穩住身形。
霍陽本來已經轉過身,目光掠及那白得發光的手臂後,又轉過了身子。
他眸色微暗,指尖轉着頭盔,唇邊揚起笑容招呼道:“這不是小謝妹妹嗎?”
謝姓不是燕城著姓,能叫霍陽叫上一聲“小謝妹妹”的,整個燕城就那麼一個人。
跟在霍陽身邊的都是人精,聞言也都紛紛回身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見呀,小謝妹妹。”
一群人的面上都帶着笑,但這群世家子弟的聲名,卻是無人不曉的。
尤其是為首的霍陽,哪怕在太子黨中,也張揚恣意得赫赫有名。
裡面談話的人是溫思瑜和秦承月。
謝沅蓦地有些緊張,如今事情還沒有明朗,如果叫霍陽撞破他們二人私下談話,很有可能會節外生枝。
風停下來後,她按緊裙擺的手仍未放松下來。
謝沅擡起眼眸,細聲喚道:“霍陽哥。”
霍陽跟沈家大少爺沈宴白私交甚笃,兩人的性子也頗為相像,他轉着頭盔,一頭銀灰色的短發在月下閃着光,頸骨處的紋身隐約可見。
他随意地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
謝沅不善交際言辭,尤其是在不那麼熟悉的人跟前,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她也要想半天。
霍陽一邊很有耐心地等着她,一邊溫聲又說道:“穿這麼薄,冷不冷?”
說着他就要将外套解下來。
謝沅被霍陽這句關懷弄得宕機,急忙說道:“不、不冷,霍陽哥。”
“思瑜姐姐有點事,我在這邊等她,”她匆匆地說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霍陽像是被謝沅這幅模樣給逗笑了,他按住拉鍊,将那松垮地外套又披上。
“原來是跟思瑜啊,”他笑着說道,“都這個點了,我還以為你跟秦承月出來約會呢。”
謝沅握住手機的指骨微蜷,眼眸也垂了下來。
霍陽神色散漫,他随意地撥弄了下短發,漫不經心地說道:“吃晚飯了嗎?要不要跟哥哥再去吃點?”
他話像是在詢問,但長腿卻已經邁開。
一群人圍在謝沅的身邊,熱熱鬧鬧地起哄道:“外邊這麼冷,小謝妹妹可别凍感冒了,進去喝點熱的也行呀。”
謝沅本就不善拒絕,眼見衆人要去的方向相反的餐廳,心一橫便跟了上去。
她弱聲說道:“謝謝霍陽哥。”
謝沅的細指捏着裙擺,進去餐廳以後繃着的指骨才徹底放松下來。
隔得這麼遠,應當不會再撞見了。
趁着霍陽等人點餐的功夫,她還是給溫思瑜發了個消息。
【思瑜姐姐,我碰到霍陽哥了,現在和他在隔壁。】
謝沅脾胃弱,吃不慣法餐,執着湯匙慢慢地攪弄着濃湯,霍陽撐着手臂看她,銀灰色的短發在懸燈的照耀下更亮了。
“你宴白哥哥豔福真不淺啊,”他含着笑意說道,“聽說了嗎?他前段時間又換了新女友,是個挺有名的模特。”
沈宴白離國已有三年,但風流韻事卻從來沒有停過。
他家世門第極高,模樣又是數一數二的好看,哪怕是在異國他鄉,身邊也不會缺少蜂蝶浪湧。
謝沅執着湯匙的手微頓,臉色也微微發白。
她搖了搖頭,低着眸應道:“我還沒聽說,霍陽哥。”
謝沅消息不靈通,許多事總是過去很久方才知道,她跟這個圈子格格不入,在沈家養了這麼些年,還是一派天真。
霍陽卻是彎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