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陽這句哥喊得很順口。
沈宴白咬着煙,繼續起牌:“早知道我去年不走那麼早了,就該看着她把婚訂了再說。”
謝沅冬天生日,他那時的女友很粘人,走得早,錯過了。
原本闆上釘釘的婚事,不知怎麼回事就一直拖到了現在,如今更是要取消了。
這叫他怎麼不來氣?
霍陽神情微動,循循善誘地說道:“也不能這樣想。”
“小謝妹妹不喜歡秦承月,他跟溫思瑜又鬧成那樣,”他看向沈宴白,繼續說道,“你硬讓她嫁過去,要是做了怨偶哪成啊?”
有人過來,指了指門口,想要插話。
霍陽搖了搖頭,用目光示意他先安靜。
“你也不明白嗎?”沈宴白的眉心蹙起,“沈家養她,硬把她從林家接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嫁給秦承月的。”
他将牌打出去,利落地赢了。
沈宴白冷淡地說道:“我但凡有一個親妹妹,這種好事都輪不上她。”
“不過是在沈家養了幾年,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了不成?”他将牌桌推開,“我叔叔就是太慣着她了,才把人養成這樣。”
旁人一直想插話的人急得滿頭大汗。
眼見一局牌打完,他顫聲說道:“沈、沈哥。”
沈宴白向後倚着,淡漠地擡起了眼,然後和門邊站着的謝沅對上了視線。
她穿着白裙,裙擺沾濕了少許。
跟這個年齡的女孩不一樣,謝沅安靜沉默,連常穿的裙子都是最尋常的白裙,絲毫不顯張揚。
她的眉眼也是那樣,仿佛永遠都不會起波瀾,令人覺得沉悶乏味。
很多人都說秦承月幸運,平白得了一身榮寵,沈宴白卻一直覺得,謝沅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
她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配,卻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就這,她仍是不知道珍惜。
沈宴白确實不喜歡謝沅,但和她對上視線後,他還是輕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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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很安靜。
沈宴白開的車,謝沅坐在副駕。
她不愛說話,平時也很少看手機,眼眸望着車窗外,不知道是在走神,還是在看什麼。
燕城不是多雨的地方,至少比起濱城、甯城那樣的地方,雨水要少很多。
天氣預報說這場雨是暴雨,從昨天下到今天,的确一直沒停。
霍陽喜歡玩車,對f1如數家珍,偶爾還玩點極限。
沈宴白就沒這個愛好,他開車也是,不疾不徐,跟平時張揚桀骜的性子逆着來。
所以他從來沒出過車禍。
車載音樂是舒緩的鋼琴曲,外面有雨聲,也算相合。
等紅燈的時候,沈宴白看了謝沅一眼,輕聲開了口:“哥哥沒騙你吧?”
“秦承月不糊塗,人也是不錯的,”他緩聲說道,“你跟他多處一段就明白了。”
謝沅側眸看他,聲音柔細:“我知道的,哥哥。”
說完她又低下了頭。
還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但事情解決得還算順利,剛才跟秦承月的那頓飯吃得也算舒心,沈宴白的心情好了起來,看謝沅也順眼許多。
“不過你也别妄自菲薄,”他笑了一下,“你是我們家養出來的,又是燕大的高材生,當得起秦家少夫人的門面。”
沈宴白像兄長般說道:“等畢業嫁過去,早點生幾個孩子,慢慢就站穩腳跟了。”
“哥哥讓你嫁秦家也是為你好,”他輕歎了一聲,“燕城這些人家,都瞧着體面,但哪一家不是血雨腥風。”
他慢聲說道:“就你的性子,你覺得你能應付得來嗎?”
沈宴白很少這麼多話。
說完以後他看向謝沅,紅燈很長,将她的白裙都映照得泛紅,但她的臉色卻是那樣蒼白。
蒼白得仿佛一絲血色也沒有。
謝沅聲音顫抖:“我知道了,謝謝您。”
她的眸光也在顫抖,就好像下一刻便會哭出來似的。
沈宴白愣了一瞬,喉間忽然有些滞塞。
但下一刻謝沅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低頭看見【沈長凜】三個字,到底沒再多說什麼,隻低低說了一句“先接電話”。
沈長凜的聲音很輕,像風一樣。
“沒看消息嗎?”他的話音從聽筒中傳了出來,“什麼時候回來?”
鋼琴曲剛好一曲終了,車裡很安靜。
或許是因為有些失真,沈宴白總覺得沈長凜的聲音,似乎溫柔得過分了。
那語氣不像是叔侄對話。
反倒像是在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