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沅的櫻唇抿着,攥在一起的手指緊緊地收着,然後又被迫放松下來。
她的眼眸哭得紅腫,貝齒把唇瓣也給咬腫了。
吐息紊亂急促,低泣聲難以遮掩,從唇縫中洩出。
等到浪潮再度襲來的時候,謝沅的哭聲再也壓抑不住,她攀上男人的脖頸,嗚咽地喚道:“叔叔……”
但哀鳴沒能喚來轉圜,反倒得來了更狠戾的懲誡。
直到枕側的鈴聲響起時,謝沅才陡地驚醒,意識到方才的事都是一場夢。
她坐起身,低喘着氣将屏幕按滅。
落地窗外是一片青綠,天氣預報言說的暴雨終于結束,晴朗的藍天又覆蓋在了燕城的上方。
昨晚又服過一次藥後,謝沅的燒已經全退了,她一覺睡到将近十點,原本因低燒而泛起的酸痛感也全都消退下去了。
與此同時,昨夜的記憶也在漸漸複蘇。
謝沅扶着額頭下床,昨夜折騰得太狠,腕間的紅痕還沒有消退。
她走進衣帽間,抿着唇找了一件長袖外套。
好在夏天冷氣開得足,她昨天又生了病,穿多長的外套都不會顯得怪異。
換好衣服後,謝沅還是多挑選了一條手鍊戴上。
玫瑰金色的手鍊細長,鑲嵌天然的紅玉髓,将那皓腕襯得愈加雪白。
收拾好後,謝沅就打算下樓用餐,正要走的時候,卧室内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時候誰會打家裡的電話呢?
謝沅走到落地窗邊,執起電話。
聽清楚是沈長凜的聲音後,她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後收緊的指節慢慢地放松下來。
他剛剛開完會,聲音微啞:“起床了嗎,沅沅?”
謝沅細聲說道:“起床了,叔叔。”
“今天不發燒了吧?”沈長凜輕聲問道,“還難受不難受?”
他事情本來就多,近來的事務還尤為的多。
謝沅昨天剛看過沈長凜的行程,她怎麼也想不出,他是怎麼挑出時間卡着點給她打這個電話的?
她的手指搭在桌案上,眉眼被窗外的青綠浸潤。
“昨天就退燒了,”謝沅捧着電話,“現在也不難受了,叔叔。”
她的嗓音柔軟,細細的,雖然有些低弱,但是會讓聽到的人心神甯靜。
沈長凜的眉心舒展開來。
他輕輕地将煙掐滅,柔聲說道:“好,那去用早餐吧,叔叔不打擾你了。”
挂斷電話後,沈長凜低眼看向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眸底的郁氣一點點化開。
本以為昨夜争吵過一回,謝沅多少會帶點脾氣,沒想到她還是這樣乖柔。
她像水做的一樣,看起來柔軟,實則根骨極為漂亮。
可就是這樣,才會叫人那樣生憐。
當初将謝沅接回沈家,的确是有所圖謀。
她是個平凡女孩,可她曾祖父、祖父,乃至她父親,哪一位不是聲名遠揚的人物?
圈子裡講究門第,同樣講究聲名,謝家在如今的燕城算不得什麼,但在典籍裡、書冊裡,總還有她祖輩們的名字。
那比實實在在的權力、榮華還要更難得。
但後來不知道哪一天開始,這樣的想法就消弭了。
昨天他的确是生氣。
沈長凜以為她是能明白的,這婚事是他當初親自定下的沒錯,可近兩年他都沒有再提過。
尤其是這半年以來,他連外公都沒帶謝沅去看。
秦老先生日理萬機、宵衣旰食,每每抽空打電話過來,說想看看她,都被沈長凜以謝沅學業繁忙為由拒絕了。
那時知她主動幫着秦承月出軌,撮合他和溫思瑜,沈長凜以為她是想清楚了。
可沒想到沈宴白才回來說了她兩句,就巴巴地改了主意。
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沈宴白才是她的長輩。
但當謝沅哭着說出緣由的時候,沈長凜忽然就什麼都不想再說了,他輕撫着她的眼尾,将那淚水拭去抹除。
他很想告訴謝沅,别相信沈宴白的話。
家族的興衰榮辱從來都是掌權者的責任,哪裡需要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去做犧牲?
再說,秦家本來就是他的。
與其嫁給秦承月,還不如直接嫁給他。
但謝沅的哭聲可憐,被他抱起來的時候眸裡也都是懼意,明顯是還怕得厲害。
沈長凜吻了吻她的眼尾,低聲說道:“沒關系,沅沅,這些都是看你的心意,你如果是真的想嫁給他,那就嫁給他。”
他輕聲說道:“不過婚姻是大事,還要從長計議,你能明白嗎?”
沈長凜想,那時候他的容色一定看起來很溫柔。
聽到他的話後,謝沅的眼淚漸漸止住,攀住他的脖頸,腿也無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腰身。
“叔叔……”依賴的渴望逐漸壓過恐懼,讓她無法克制地撲到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