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峻叔和蘭濯風皆是一愣。
但峻叔跟在蘭濯風身邊,從小看着他長大,他什麼脾氣峻叔自是十分了解,按照之前早已會冷着聲音喊句峻叔。但此時此刻有人對他動手動腳,他都沒吱聲表态,他自是不敢越界。
孟浔隻是很氣,無心去看峻叔臉上的震驚,她道:“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
“我隻是來這裡做兼職的,不是小姐,這個錢我也以為是小費,那既然這樣,”孟浔松開手,錢散了一地,随着她的聲音,飄在空中:“這錢,還你好了。”
大風大浪,峻叔跟在蘭濯風的身邊見多了,女人,峻叔也見多了。
但還沒見過三少爺被女人用錢砸的一天,真是稀奇。
更稀奇的是少爺的反應。
他居然在這位小姑娘氣的轉身要走的時候,站起身開口道:“sorry啊。我不是有意。”
孟浔沒想到他會道歉,腳步停滞片刻,還是毫不猶豫,走了出來。
峻叔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錢,意有所指道:“濯風,你幾時有帶現金的習慣了。”
蘭濯風哪裡聽不出峻叔的取笑:“剛才赢得錢,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哪裡派上用場了?”
蘭濯風又想起了孟浔把錢摁在他心口的模樣,的确是錢沒送出去還招了一頓嫌。
他無奈:“峻叔,别再取笑我了。”
峻叔笑:“剛才那個妹仔,好得意。”
也不知道怎麼的,自從孟浔走後,他們兩人的對話居然默契的繼續用普通話溝通。
他想說好可愛,粵普說出來,變成了好得意。
“是很得意,”
蘭濯風像是想起什麼,似叮囑又似玩笑:“不要叫人妹仔。”
“點解?”
“她說她滿21歲了。”
“你信嗎?”峻叔笑:“看上去還很稚嫩。”
他當然不信,走到落地窗前,狹長的雙眸俯瞰整個香山澳的夜景。
旋即伸出手,峻叔眼疾手快從西服口袋裡遞出了市面上沒有的煙,也知道這個話題就此終止,關于這個突然出現的“未成年”妹仔,也隻會在這個夜晚短暫停留片刻。
蘭濯風拿起煙,丢進了嘴巴裡,随後咬住煙尾。
火柴尖頭劃過了磷片,燃起火苗,微微側頭,吸了口,煙霧萦繞模糊了他俊美無俦的面容。
他喜歡火柴盒劃過磷片燃起火焰的瞬間。
雙眼看着未滅的火焰。
峻叔把收拾好的紙币放在桌面上,“少爺怎麼會想給她錢?”
這個小插曲,注定影響不了在香山澳叱咤風雲的三爺。
他也隻是随口一問。
卻沒想到。
吸了口煙,身姿如松的少爺,會忽然回答這個話題:“我隻是好心,讓她買雙鞋。”
峻叔手一頓。
“那是她不領情了,”他輕輕笑,半真半假道:“不過你今天有點慈悲。”
蘭濯風把煙灰抖落,未言語,隻輕笑。
峻叔捉摸不透他想什麼,今晚已經夠奇怪的了。
隻見他轉身進了房間。
蘭濯風想洗個澡,卻在純白的床單上,看見了一抹淡藍色。他蹙眉上前,拿起了床單上的學生證。
右邊有一張證件照,齊肩發、鵝蛋臉、靈動的杏眼和緊抿的粉唇,青澀中又透漏了幾分倔。
蘭濯風忽然想起剛才走進來的瞬間。
房間裡響起她細細柔柔,帶着乖巧的聲音
——“前幾天網上買了雙鞋子,等現在這雙穿壞了再換吧。”
——“我在宿舍舍友等下要回來了,我不和你多說了,先挂吧,明天給你打回去。”
修長的指尖彈了彈卡片。
蘭濯風薄唇輕啟,念卡片上的名字:“孟浔。”
-
孟浔乘坐電梯到了一樓。
徐小眉正在賭場遊走,見她出現,問:“你去哪裡了?”
孟浔猶豫了下還是沒告訴她剛才遇見了一個把她當小姐的先生。
因為在不了解一個人前,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她深信這個道理。
孟浔不答反問:“你明天還來嗎?”
“來啊,你呢?”
她不打算來了。
因為她現在才明白,所謂上去客房小費多,無非是有些人會出賣自己。
她雖窮,但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這裡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安全。
剛才那位先生盡管說的不好聽,但至少是個紳士。
萬一遇見那種不講理的,恐怕兇多吉少。
“我想找别的兼職。”想想,她又隐晦勸道:“我感覺這裡不是很安全如果要我們上去收拾客房,遇見有歪心思的人怎麼辦?”
“怎麼可能!”徐小眉笑嘻嘻說:“住在上面的非富即貴,哪能看上我。”
孟浔語氣有些急:“真的,剛剛我看到有女生被拉到了客房裡面,我覺得沒那麼單純。”
她歎氣:“你就信我的吧,我總覺得不安全,我們還是找找奶茶店那些,好嗎?”
她不想徐小眉出了什麼事,畢竟真遇到了,受傷的也是女孩。
徐小眉敷衍應下來,但第二天她還是來了,沒喊她。
孟浔知道怎麼勸都沒用。她數了數昨晚賺取的兼職費用,有兩千多元,算是很不錯的收獲。
她想等這台電腦徹底壞了之後再換二手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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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時候,孟浔上的選修課。
當初選選修課時她想選擇英語,但待她電腦反應過來開機時,英語已經被搶完了,因為大家都想拿這門課刷分,隻剩下葡語翻譯。
教葡語的老師是位七十歲的葡萄牙女教授。大家喊她安妮老師,因她上課比較嚴厲,不允許遲到,每次選修課都會布置翻譯課業。盡管她這人風趣幽默,因為這點,大家都對她意見頗大。
整個選修課上,隻有孟浔把安妮老師上周四留的課業按時完成。
還标注了自己不懂的語法。
下課的時候,孟浔上前:“安妮老師,我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嗎?”
安妮老師雖是葡萄牙人,但中文卻十分好,不但會粵語,普通話說的也很标準。
安妮老師染了一頭金色卷發,看見孟浔,有些年老卻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做出浮誇的表情:“當然可以啦,我很願意為美女解答。”
孟浔莞爾,禮貌拿出自己課堂的筆記,指出了些不同的地方。
當看見密密麻麻的知識點時,安妮老師愣住了。
憋了半天說:“好多。”
孟浔有些尴尬,因為選修課不是正式課,安妮老師的确是沒必要回答她課堂以外的一些葡萄牙知識和語法,隻因她自己有私心,想要接一些簡單葡語翻譯外快。
“老師是不方便嗎?”孟浔想說那就先不打擾。
“不是不方便,”安妮老師說:“因為我揉了面團做點心,現在應該快發了。”
孟浔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愣了一會兒後,準備說拿等下周四。
卻又聽到安妮老師說:“你願意去我家嗎?我做點心,還可以教你。”
孟浔自然願意。
她平白得了安妮的好,十分感謝她。
但等坐上安妮老師的私人座駕時,孟浔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沒想到安妮如此高齡,開的是限量版的法拉利拉法。
“你很害怕嗎?”
安妮踩下油門響起轟轟聲,她笑着解釋:“這是我外孫送我70歲的生日禮物。”
“老師的外孫還挺...孝順的。”
“謝謝你誇他,周四是他固定吃點心的日子。”安妮道:“你今天會見到他的。你就知道,他和孝順不搭邊。”
“不過他說葡語好聽,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他教你。”
孟浔不好冷場,便随口問:“他也是葡萄牙人嗎?”
“不是哦。”安妮很溫柔:“他有四分之一的混血。他外公是中國人,我是葡萄牙的。”
混血兒?
孟浔忽然想起,前幾天在威世頂層的那個先生。
他的骨相濃顔,深邃眼眸,不得不說,她從未見過如此帥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