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宜婚。
前一日江家上下就忙碌了起來,丫鬟拿了大量的紅綢妝點宅院。
江宅在丫鬟們的巧手和紅綢點綴下,帶上了幾分喜氣。
寅九進門之後住的地方陳管事和江清商量了,照舊住在東廂,把東廂隔出兩個院子。
如今時間來不及,先納進來再找人改建房屋,一個給寅九一人住的院子,另一個備着江沐長大住。
兩個人的院子後面新建一排房屋,做為新的東廂房,男客留宿時可用。
因此洞房還是在寅九原住的屋子。
屋子不變,裡面的裝飾器物可以變一變。
楊松幾人去庫房裡換了新的花瓶擺設,都是成雙成對的好物件。被枕也換了新的,用龍腦香細細熏過。蠟燭也換上了精緻的紅色花燭。
寅九也搬到了平州城東一所宅院裡住着,以備十六日進門。
隻是納妾,小門小戶被兄弟背着進門的有,富商家一頂小轎擡入門也很正常。
江清竟給寅九另置了宅院,沒讓他從喜雨樓出嫁,可以說是非常體面。
納妾不比正經成婚,儀式可有可無。
納青樓中從良的妾更是簡單,把錢送到鸨母手裡,鸨母交出身契,這樁買賣就成了。
人随便怎麼領走。
江清是不管這些小節的,隻管吩咐下去,一應事宜都是陳管事操辦。
陳管事辦事從來妥帖。
寅九從小就被賣了,雖然孑然一身,但陳管事還是問了他有沒有要請的賓客。
寅九想了想,終究沒有提出讓秋姨到場,喝一杯自己的喜酒,隻是搖頭。
但從良對于花樓的人來說是天大的喜事,照例是要置辦些席面,讓花娘們都沾沾喜氣。
寅九手邊不缺銀子,江清給的賞也豐厚,便想着請阖樓上下都吃了也無妨。
便拿了些銀子給金四,讓他置辦幾桌席面,十五日請喜雨樓上下吃了。
金四拿了錢,事也辦得仔細。
寅九在喜雨樓的人緣不算壞,又吃了他一桌好酒好菜,縱使正主不在,上下也都說了許多祝福的話。
金四都記了下來,打算回去說給寅九聽,順帶還能讨個賞。
五月十六日。傍晚。
一頂用紅綢妝點的精緻小轎從十三巷擡出,前後都有護院丫鬟跟随,各打了兩對紅燈籠。
寅九戴着紅蓋頭坐在轎子裡,楊松楊風走在轎子兩邊跟着。
轎夫都是趙管事打聽的好口碑。
轎子擡得穩穩當當,寅九幾乎感覺不到搖晃。
寅九白皙修長的指節按着袖口,心情似乎并不像轎子那樣安穩。
*
江宅用紅綢裝點,顯出幾分喜慶。
轎子擡到江宅大門口,江清一身紅衣在門口迎接。
江宅外是看熱鬧的平州居民,宅内是受邀參加江清納妾宴的賓客。
隻聽得一聲響亮的:“落轎。”
門裡門外的人都盯着轎簾,想看看這開天辟地頭一遭的男妾的形容相貌。
金四前頭打簾。
燈籠湊近。
衆人隻見紅燈籠的光映照下,男妾也是一身紅衣,光華暗藏,老實端正地坐在轎子裡。
江清面帶笑意走上前去,彎腰探入小轎,拉住寅九的手,把蓋着紅蓋頭的愛妾從轎子裡慢慢牽了出來。
“江老闆,好福氣啊!”不知誰說了一聲。
江清朝四周拱了拱手:“多謝諸位捧場。”
納妾是沒有拜天地高堂的大禮,往往是一頂小轎擡進門算完,江清親自出來把人帶進家門,已經算隆重了。
她牽着寅九的手,提醒他前面的台階門檻,看着他慢慢地進了門,轉過照壁便各自分開。
柳梢楊松領着寅九去東廂,江清則去前院與賓客喝酒慶祝,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江清難得地喝得有些醉。
畢竟……
“江老闆納妾喜事啊!咱喝一杯!”
時間漸晚,廳中仍然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似沒有個停的時候。
陳管事估摸時間,再不準備送客,一會賓客都要留宿江家,安排起來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