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九心裡又甜又酸,走到江清跟前蹲下,仰着臉看她:“我愛小姐,反倒是錯了。”
江清撫着他發頂道:“當然可以愛我,但不要太過了。”
江清的話意有所指,寅九心裡一突,知道不該問還是問了出口:“因小姐吃醋也是過了嗎?”
江清沒說話。
意思很明顯了。
寅九的眼淚從潋滟的眼裡滾出來。
他心裡的失落傷感從眼裡漫出來。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江清隻是伸手去摸他的臉,拇指從他睫毛上輕輕擦過,沒有其他舉動。
寅九被她的舉動稍微安撫,又清楚知道她隻會給自己金銀财帛,以及對所有美人平等的喜歡。
可能他憑借皮相博得的喜歡多一些。
但那也隻是淺薄的、滿足一時歡悅的喜歡。
沒有他也會有别的美人。
寅九實在沒心思再和她呆在一塊,艱難地說了句:“院中有事,我先回去。”
江清隻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出聲挽留。
寅九腳步匆匆從正房離開,心中酸澀難言。
楊松幾人幾乎是小跑着在後面跟他。
回到東院就進了内間,說要靜一靜。
楊松看他神色異常,怕他一個人悶出事來,接着倒茶的名義進去看了他,寅九卻躲到床上,放下床帳,根本沒讓人看見。
楊松也不好直愣愣去闖他床帳,說服了金四進去看看,最好是能說上幾句話,排解一二。
寅九卻是知道他心裡的憋悶、委屈、酸楚,他人是不能理解的。
金四隻會覺得他已經坐擁金山,何必再想那許多?
楊松他們隻會拐彎抹角、甚至直接給江清說話,他這個名義上的主子根本不重要。
他心裡更難受了。
他又算什麼主子,江家的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江清。
他和姨娘們在仆人面前是主子的身份,在主子面前還是仆人。
寅九越想越難受。
正在此時,金四讪笑着撩開了床帳,開口道:“公……”
“子”字還沒出口,寅九便發了火,随手抓了個枕頭砸過去:“走開!靜一會,聽不懂嗎?”
金四被枕頭砸走了。
走出去便和楊松他們訴苦,這下沒人敢再進去打攪了。
寅九一人對牆側卧,獨自氣悶。
他也知道自己這氣雖有由來,卻沒甚道理。
他這個身份,小姐已經給了太多。
世上多得是男人娶了妾回家以後,不舍得在小妾身上多花一文錢的,也多得是在外面一有不順心的時候,回家打老婆的。
奴仆妾室都是主家的财産,和買回來的牲畜區别隻在于他們能做些牲口做不了的事。
牲口幹活哪有錢拿。
奴仆幹活也是沒有的。
是江清大方,每個月都下發月例,做得好還有賞。
許多商戶也是日進鬥金,卻性格悭吝,一毛不拔。
做得好沒賞,做不好讓人打就是。把人當牲口對待。
娶回家的妾也是一般的。
伺候得好,是應該的,伺候不好,打一頓,打幾頓不聽話,叫人牙子來把人賣了,再買個新的。
總有聽話的。
相比之下,小姐格外好。
寅九也不打算生多久的氣,他吃的用的都是小姐的,哪好和她置氣,隻是這陣實在傷心,總待在她跟前也伺候不好。
他想等自己的傷心勁過了就去找江清。
不需要太長時間的。
他獨自傷心,楊松讓楊風他們看好寅九,自己去正院找柳梢她們打聽消息。
畢竟她們站得近些,或許便聽着了一星半點。
柳梢她們也沒聽見兩人在内間說了什麼,或者是聽見了不願說,總之楊松沒得到消息。
這在楊松的意料之中。
楊松想知道的是旁的消息:“小姐可有異常?”
柳梢想了想道:“應是無。”
楊松放了心,心裡也有了底,多半是寅九自己的問題,又多半是心裡又過不去了。
楊松謝過柳梢:“姐姐幫了我大忙。”
柳梢:“這算什麼大忙,一句話罷了。”
又道:“晚上小姐有宴會呢,公子一起麼?”
楊松心裡警鈴大作,寅九一回來就躲床上模樣,看着可不像晚上就能好的。
小姐赴宴,公子若是不同去,小姐再帶一個回來就不好了。
再次拜謝柳梢,快步回了東院。
楊松心裡向着小姐不錯,但寅九也是她的主子,在江宅中,沒有什麼比伺候好小姐更重要,小姐開心了,她随手給的賞比他們幹一個月拿的月例還要多。
楊松想常得到小姐的賞自然得往小姐跟前湊。
想往小姐跟前湊,他的主子就得維護好和小姐的關系。
若是小姐不喜,厭了寅九,楊松也就不說什麼了。
寅九主動回避小姐可不行。
楊松想勸寅九,又擔心寅九還在氣頭上,并不想撞上去和金四一樣被砸個枕頭。
這事便得周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