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答應了?”
下午五點,正是搬宿舍的好時候。
宋卿伊東西不多,主要的生活用品都是學校指定款,直接在校内買就可以了。
她在宿管那兒取了鑰匙一看,正好跟何樂苗一個宿舍。
何樂苗憑借着良好的人際關系,從保潔老姐妹手上借來了一部手推車,吭哧吭哧地幫宋卿伊推着行李。
“啊……”宋卿伊拉長了聲音,以一聲包含悲壯之情的“啊!”結束。
要不是現在正趕着去宿舍,她是真的想騰出空來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怎麼就答應了要跟淩曜組隊了呢?
何樂苗:“曜子哥沒反對?”
宋卿伊更失落了。
淩曜看上去一副“貞潔烈男、莫挨老子”的樣子,誰知道他會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啊?
“沒,他可能被奶黃包燙壞了腦子。”
兩個人邊聊邊走,從主校道拐進了十幾米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就見得着大門。
女生宿舍樓被幾棵大樹環繞,周圍還有一圈草坪,配上寥寥幾盞路燈,一到晚上準能逮到好幾對鴛鴦。
宿舍八人寝,左右各兩張上下床緊靠牆壁,大概是衛生檢查非常嚴格,每個人的被子枕頭都疊放得整整齊齊。
何樂苗将盆盆桶桶往宿舍陽台一扔,嚴肅地對她說:“算了,現在曜子哥已經不是重點了。”
“卿伊,你以為曜子哥為什麼被剩下了啊?”
宋卿伊卸下鋪蓋,陷入沉思。
“因為他……拽?”
“不不不,”何樂苗掏出手機,“我給你示範一下。”
她往【曜子哥研究中心】群裡發了一句:
【聽說曜子哥有交誼舞搭檔了,括号,是女生。】
瞬間炸出了刷屏回複。
【卧槽[點蠟]】
【哪位[點蠟]】
【勇士[點蠟]】
群裡十七人,除去宋卿伊,一共點了99隻蠟。
說是祝安息久久。
還說還剩下的99支等那女生從勇士變成烈士再祭出來。
何樂苗蠟上澆油:【猜猜是誰,我們都認識的】
【不是咱班吧?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不亵玩保護動物嗎】
【2班的嗎?别是施詩吧!】
【奶奶的,如果是施詩,那還不如老娘上了】
【就是,肥曜不留他人田】
何樂苗晃了晃屏幕,語重心長地對着宋卿伊:
“呐,保護動物之所以是保護動物,主打一個誰都不能動。真的,明天一上體育課,另外7個班的女生能生撕了你。”
宋卿伊垂下眼眸不說話。
生撕?
是那種關進廁所潑水、書和作業都撕掉、恐吓勒索……的那種生撕嗎?
肌肉記憶瞬間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想擡起手臂擋臉,手腕才舉起,又被極力壓下。
這下她是真的後悔答應下來了。
就不應該招惹淩曜的。
藍白大方格的被子鋪在一米二的床上,夾雜着一絲絲潮濕的氣息,顯得有點逼仄。
頭上的吸頂燈由于接觸不良一明一暗地,加重了壓抑的氣氛。
床邊,兩個人腳尖點地,晃悠着雙腿。
“卿伊,事到如今我隻能送你四個字……”
宋卿伊猛一擡頭:“是什麼?!”
“無曜可救。”
宋卿伊心如死灰,拿起枕頭重重地壓着自己的臉,躺倒在床上:“禾苗……諧音梗扣分。”
見她悶悶不樂,何樂苗也跟着倒在她旁邊。
“你知道嗎?我的搭檔是曲永彬。”
“哦……我還不認識呢,他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嘴好賤。老說這個女的不漂亮,那個女的腿短。讨厭死了。”
宋卿伊憤懑驚起:“他算個什麼東西啊,還在這打上分了!”
“我想申請調整的,但是……誰跟他搭誰倒黴,最起碼我心髒比較大。”
何樂苗像一隻本來在路邊玩得好好的突然被踢了一腳的小狗。
“我的手不是很粗糙嘛,他明天一定會哔哔哔說我像個男的。”
宋卿伊擡手摸摸她的腦袋,指尖撥過她的劉海,露出她濕漉漉的雙眼。
“我懂。”
因為有人不經意或反複地提起,讓自己身上不完美的部位顯得莫名地重要,成為自己心裡的一根刺。
哪怕這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
而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完美的人。
宋卿伊攤開她的手,碰到她手心有厚度的角質層後,細細地摩挲。
“有繭子證明你平時做什麼都親力親為呀。如果你很在意,多抹護手霜就可以啦,以後我提醒你啊。”
她翻出一大包一次性塑料手套,又從包裡變出兩管護手霜。
“現在就可以開始,做個手部SPA吧?”
兩支粉嫩粉嫩的護手霜被夾在指尖:“櫻花味和玫瑰味,你喜歡哪個?”
何樂苗臉上的暗淡一掃而空,肉眼可見地恢複紅潤,她扭捏地看着護手霜兩眼放光,明明一副很渴望的樣子卻又不好意思地低聲問道:“會不會太誇張了?”
見她活過來了,宋卿伊也忍不住也彎起了唇角,說道:
“這有什麼誇張的,喜歡就做啊!”
想到可以做某件事就很快樂,過程也雀躍,結果也歡喜。
不是為了某個人,不是為了某句話。
隻是單純為了自己。
“有人問你就說你陪我做的,怎麼樣?”
宋卿伊高高揚起的馬尾辮,在空中甩出一道無與倫比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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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香香之後的宋卿伊,換上了一套運動服。
清新的海藍色上衣,從胸前到肩膀處開始變成了白色,設計師還給配上了白色翻領,領邊還有一圈藏藍色描邊。
穿上後像小精靈踩着浪花從海裡鑽出來,難怪大家管這套衣服叫“藍精靈”。
何樂苗幫她在校服前襟上縫上了一中本部的校徽。
就像學校裡面其他的人一樣。
宋卿伊換了一雙新的米白色高幫匡威,跟頭上的蕾絲發帶相互映襯。
晚自習也是幹淨整潔的宋卿伊。
時刻保持着完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