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低沉的聲音響起:
“退後一點。”
宋卿伊應聲而動,淩曜隻是簡單地伸手替她拉開了椅子。
宋卿伊:?
她還是站着沒動,側過臉去盯他。
他沒生氣?
淩曜自顧自坐下,一如既往地将書包往桌上一甩,掏出一盒水牛奶。
柯達亞掃視着一站一坐的兩人之間莫名的氛圍,開口解圍:
“曜子哥,一般這種情況你都要說……公主請落座。”
沈亦骁唯恐天下不亂,“蕪湖”一聲,像海豹一樣鼓掌。
淩曜一伸腿,踩在宋卿伊椅子的橫杠上,擡臉回盯。
他把聲調拖得長長的:“我說,公主——”
宋卿伊急急忙忙地坐下,将自己的包蛄蛹進抽屜。
生怕淩曜真的就那麼俗氣把下一句也說出來。
她的手在桌上圓鼓鼓的一團,淩曜看着沉思了一會兒,淡淡地問:
“考試的時候要不要我幫你塗答題卡?”
宋卿伊:?
他表現得太正常了,就像周末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雙魚座?記憶隻有十四秒?
那他還在她夢裡哭得像狗一樣??
柯達亞一聽:“诶诶诶!诶!我要我要!就塗成跟你的一樣就行!!”
沈亦骁:“問你了嗎?你張嘴就要……”
接着他嬉皮笑臉地假裝把頭發挽到耳後,模仿兩天前的宋卿伊:“人家才是真的公主,曜哥哥你幫人家塗好不好~”
淩曜無視兩位影帝,等待着宋卿伊的回答。
宋卿伊:……
她甩了甩馬尾,她昂起頭顱,用圓手碰了碰自己的嗓子,張張嘴,發出了一句無聲的台詞。
“我的嗓子沒治好,已經毒啞了。”
柯達亞沒忍住噗嗤就笑出來了,沈亦骁則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
笑聲與哨聲中,淩曜的臉徐徐地黑了幾個度。
-
周一考了語數英,周二早上考了小綜合,學校大發慈悲地宣布周二下午繼續上課。
宋卿伊的手累了兩天,别扭的握筆姿勢快讓她的手都抽筋了。
考試的時候,她笨拙的翻卷子時,總能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嗤笑,然後淩曜就會開始示威。
他早就答完卷子,但他偏偏不交卷,就歪成一坨倚着牆,等着她兩隻手像魔術貼一樣夾起卷子時,故意把自己的卷子翻得稀裡嘩啦響。
像她四歲的表侄子,在進行一些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的報複行為。
但無論如何,考完之後大家躍躍欲試地站起身,一臉輕松地互相招呼着。
宋卿伊挽着一臉喪氣的何樂苗,安慰她:“考都考完了,沒事啦,我給你墊底,這哆啦A夢手寫不了幾個字,作文都沒寫完。”
何樂苗小心地繞過她的小圓手,挽着她出教室。
“你是不是忘了等下體育課啊?”
宋卿伊如遭雷劈。
今天是周二下午!
體育課!
交誼舞!
這周開始男女合跳!
她看着淩曜被夾在沈亦骁和柯達亞中間的身影,第一萬零一次悔恨自己的呆滞。
真的是——
天都塌了啊!!
她這兩天都幹了什麼??
計劃暴露,吵了一架;淩曜求和,她沒接受,裝聾作啞又無言地吵了一架;就連在考試的過程中,兩個人都能用翻卷子繼續吵架。
這時再告訴她,現在要跟淩曜手拉着手跳舞!
洋娃娃和小狗跳舞跳啊跳啊一二一那樣!
跳!舞!
宋卿伊顫着嘴唇問:“禾苗,不如我們換個舞伴吧?”
何樂苗:“不至于…”
“至于!”
“不不不,我是說,我隻是知道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罪不至死吧?”
“……”
就這樣,宋卿伊如喪考妣,跟淩曜并排,站在一起。
這個站位,跟平時在教室的座位沒有什麼兩樣,但就是沒有了桌椅的遮擋,顯得她覺得自己的兩隻手兩條腿很多餘。
淩曜雙手插兜,一雙死魚眼看着舞台。
舞台兩旁的大喇叭不停地發出爆破音,震得人腦瓜子仁都在說“放我出去”。
體育老師正在聲嘶力竭:
“快點!所有男同學,伸出你們的左手!”
“所有的女同學,伸出你們的右手!”
“正常、自然、而又美麗地——”
“搭上去!”
淩曜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轉過來,伸出左手,半舉在空中。
宋卿伊也配合着擡起右手。
但她的右手手指在不由自主地蜷縮着。
她咬着牙,心跳如雷,視線不敢遊移,死死地盯着淩曜的制服上的第二顆扣子。
淩曜曲了曲手指,朝她發出邀請。
生澀地就像這輩子第一次以這樣的姿勢等待着一個人。
宋卿伊憋着呼吸,像個真正的埃及特産一樣僵硬。
淩曜等來等去等不到一隻小圓手,他擰着眉,不耐煩地開口:
“我說,”他揚起了眉毛,“公——”
啊啊啊啊啊閉嘴!!
宋卿伊想直接将一個拳頭塞到他嘴裡,最後還是轉了個彎,搭在他手上。
第一反應。
她的手裹了那麼多層紗布,放在他手心都顯得非常小巧。
第二反應。
隔着紗布都能感受到,淩曜的手。
好燙啊。
第三反應,宋卿伊将視線從下至上掃描了一通,最後擡起臉,憋出了今天對淩曜說的第一句話。
她疑惑地問:
“淩曜,你真的一米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