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晨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一時愣在原地。臉上傳來的他唇間的觸感,讓她如遭雷擊。船上其他的遊客也留意到這這一幕,紛紛投來了吃瓜的目光。杜雨晨隻覺得臉頰發燙,她不敢去看何彥華的眼睛,那熾熱的目光讓她無所适從,周圍那些探究的目光讓她覺得刺眼,她偏過頭,看向窗外。窗外的鋪面黑黝黝的,船的的倒影被行進的水波攪得稀碎。
船一靠岸,杜雨晨就逃也似的下了船,何彥華立刻跟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路燈照在河邊的柳樹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樹下,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清。何彥華上前兩步,抓住她的手,率先打破沉默:“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跟你說的是認真的。”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字字誠懇。
“你為什麼覺得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從頭再來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想再回憶了。“我隻想向前看,不想再回頭。”他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她仿佛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抽離出來。“我不想我們最後連朋友都做不了。”留下這一句話,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何彥華站在原地。
第二天,杜雨晨向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在走廊裡看到了何彥華,她平靜地打了聲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禮貌而疏離。何彥華臉上也是禮貌的微笑,仿佛昨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轉眼就到了飯店。11點30 ,杜雨晨揉了揉眉心,差不多到飯點了。手頭的工作還有一點就收尾了,屋外傳來的一陣吵鬧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雨晨,雨晨,外面有人找。”葉竹青快步走了進來,“雨晨,公司門口來了兩個人,說是你的爸爸和奶奶。”
杜雨晨一聽隻覺得頭疼,昨天看到杜志洪她就覺得準沒好事,今天準又是有備而來,她倒是要看看他們要唱哪出。
一走到門口,她就看到了杜母滿臉堆笑朝她走來,笑盈盈地說:“雨晨,好久不見了,來這邊工作了也不跟奶奶說一聲,奶奶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可想死你了,我的小晨越來越漂亮了。”說着便要來拉杜雨晨的手,她厭惡地躲開了。她太清楚家裡人了,這個重男輕女的奶奶慣會在人前做戲,縱使笑得滿臉褶子,但在眼裡,杜雨晨隻看到了算計和薄情。杜志洪也湊了上來,擋住杜雨晨後退的路,笑得一臉慈祥:“雨晨,你看奶奶這麼遠來看你,我們一起吃個便飯吧。咱們一家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說着還揚了揚手裡塑料袋,裡面是兩隻飯盒。“你看,這是奶奶特地給你做的你愛吃的醉蟹和檸檬雞爪。”
杜雨晨腦子飛速地轉着,想着找一個什麼借口擺脫他們,杜志洪卻先發制人,“雨晨,我剛才向你們同事打聽過了,你們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一頓飯耽誤不了你太多的時間。而且年輕人,上班時間,總不能總是想着約會,連跟父母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吧。”一聽到他提昨天的事杜雨晨就覺得頭疼,而且這個時候她看到竹青和寶哥他們也收工往這邊來準備去吃飯了,為了不讓同事看笑話,她隻得硬着頭皮答應。
正準備轉身離開,沒想到何彥華這時叫住了她,“雨晨,你的胸針掉了。”說着上來把一個蜻蜓胸針塞在她手裡,随後非常熟絡地說,“雨晨,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廳補充,菜品不錯,環境也好,就在公司邊上,你可以帶叔叔和奶奶過去,剛好。”杜雨晨不知道何彥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看何彥華并沒有要跟來的意思,決定就帶他們去他推薦的餐廳。電梯裡,她看着那枚胸針,隻覺得蜻蜓的兩隻眼睛亮閃閃的。
周記私廚包廂裡,杜雨晨和兩人拉開距離,開門見山地說:“你們兩個來找我幹什麼?”杜志洪還在假意客套,“真的就是想來看看你,順便吃個飯,聊聊家常。”杜母也應和:“是的,是的,隻是想你了。你在外求學這麼多年,也長成大姑娘了,好些年沒回老家了。想小時候我還抱着你,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杜雨晨麻木地聽着他們的客套,點了幾個特色菜,并不做太多回應。
“雨晨啊,其實爸爸,确實還是有些事想要擺脫你的。這些年爸爸的生意不好做,去年又有員工工傷,賠了不少,現在公司運營出現了困難。然後你弟弟馬上要上小學了,國際學校,一年學費就得二十萬。長姐如母,你現在已經成年了,工作了,獨立養活自己來,是不是也該幫襯下家裡了。”
“是啊,雨晨,這些年你在外頭不知道,家裡生意不好做,我和你爺爺又接連生病,花了不少錢。雨晨,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你可得幫幫家裡。”杜母也聲情并茂地打起了感情牌。
“早在很多年前,我已經和杜家劃清界限了,我的弟弟是杜宇,不是杜俊。”杜雨晨冷冷地說,“你的事業是媽媽撐起來的,媽媽陪你白手起家,吃了那麼多苦,你卻帶着阮青那個小三登堂入室。現在卻還讓我來幫你,幫杜俊?你不覺得可笑嗎?一個背叛者,對我和媽媽沒有愧疚,卻還想再吸我們的血,不可能!”
杜志洪自知理虧,卻還是理直氣壯:“贍養父母天經地義,爺爺奶奶在你小的時候也對你盡心了撫養。你一個高等教育出來的人,卻連基本的道德都不顧。你所受的教育都去了哪裡?”杜志洪開始了道德綁架。
“道德,是對有道德的人談的。對于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我沒有必要談道德。以前,我總覺得你是我爸爸,我們之間總有親情。當年,學校的事我就看清了,我們之間隻有利益。你也就是想利用我威脅我媽,榨取我們母女最後的價值。”杜雨晨毫無怯懦,隻是眼角還是忍不住濕潤了。
“雨晨,以前爸爸做的不對,但現在爸爸的公司出了問題,小俊連上學都困難了。如果資金周轉不過來,爸爸隻能去抵押資産了,欠銀行的貸款還不上,爸爸就要被凍結财産了。你冷心看着爸爸和爺爺奶奶流落街頭嗎?”他放低姿态,開始了苦肉計。
杜雨晨卻隻覺得可笑。“成年人,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當初黛寶和他創業,離婚時留下了豐厚的資産,把公司也留給了他,可為仁至義盡。目前揮霍一空,卻又要腆着臉伸手來要。“你們的生死,與我何關。”
她不想和他們再掰扯下去,每說一句都在挑戰自己的神經。她剛握住門把手,卻見杜母突然撲了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嚎啕大哭:“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你媽媽給你在B市和這裡都買了房子。你就已經在這裡工作了,把B市的房子讓給你爸爸救濟不好嗎?你個女孩子,總要嫁人的,那些東西便宜外人不如幫你爸爸度過難關。小俊也是你親弟弟,血濃于水。”
敢情打主意打到她的房子上來了,确實這幾年房價飛漲,B市那套房子目前已市值超500萬。杜雨晨厭惡地想拿開杜母的手,沒想到那枯瘦的雙手竟似鐵鉗般難掙脫。裡面動靜太大,外面服務員收到了驚動,開始敲門:“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