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晨做夢也沒想到有天會走進這鐵窗之中。警察給她帶到了拘留所,狹小冰冷的床,單薄的被子隔絕不了南方的濕冷。她坐在床上,拿被子抱着自己,思考着今天的事。
她大概已經理清了事情經過,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為了争奪繼承權的一出大戲。何彥俊本來追柳微漪想借着柳家壯大自己的實力與何彥華抗衡,他背地還拉攏了些對何彥華改革有不滿的董事。之前在北京的事,他一面假裝撮合她和何彥華,一面又想讓她流産打擊他倆。後來柳微漪發現了何彥華就是年少時喜歡過的小哥哥,不願意放手了,拒絕了何彥俊,他為了俘獲柳微漪發芳心搞了一出綁架的戲碼。用柳微漪勒索柳家,成功了,他可以拿到一大筆錢,失敗了,他就英雄救美救出柳微漪,怎麼都是合算的買賣。而對她,原本是想折辱流産的,沒了孩子,對何彥華是個巨大的打擊,而且他很有可能失去何遠山的支持。後面估計是怕她猜到什麼,以及覺得她不好掌控,索性選擇了殺人滅口。也許柳微漪約她在老碼頭見面,也是何彥俊慫恿的,不然為什麼偏偏選那麼個地方。人迹罕至、有集裝箱遮擋視野,還恰巧案發地所有的攝像頭都是壞的。想到那破舊的欄杆,滔滔的江水,柳微漪對她的推搡,有沒有可能,那天柳微漪存了把她推入江中的想法。
杜雨晨想了一想就覺得頭痛,原來利益面前,人心可以險惡到這個地步。何彥俊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竟然從黑市弄到了槍和炸藥,想要殺人滅口。現在何彥俊雖然被捕,但4個歹徒有3個已經死亡還有1個下落不明,至于交易現場他戴着面具,雖然何彥華把他抓了個現行,但警方并沒有全程參與,他依舊可以鑽空子狡辯。持有槍支是犯罪,但他隻對何彥華開了槍,何彥華沒受傷,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個炸彈是他放的,沒有确定的死傷也不好定罪。何江未必會放棄這個兒子,他如果動用各方關系,何彥華的處境也很尴尬。他一個研究生畢業不過1年多的人,進集團不過幾個月,就算是結交了一些人,哪裡又有自己的勢力。找到了老三或許會指證何彥俊,但她重傷了他,老四的事他也一定會故意死咬自己的。能替自己翻案的隻有柳微漪,但她會不會接這個機會除了自己這個情敵呢?人心叵測。分開前她看到何彥華再拼命給柳微漪使眼色,杜雨晨隻能希望她能良心未泯,不要落井下石。
事情的經過很清晰,現在的局面卻很混亂,杜雨晨越想越頭疼,索性不想了。現在孩子對她而言相當是護身符了,哪怕真的定罪,應該也可以争取輕判。她明明是個守法公民,怎麼就被卷進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這一年真的是流年不利,她大概真的需要找個師傅消消災。
最後也是迷迷糊糊,抱着膝蓋,靠着牆就睡着了。
“雨晨,雨晨……”
杜雨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有人在叫她。她睜開朦胧的睡眼,就看見何彥華的臉近在咫尺,“嗯?”她的意識還沒有清晰過來。他托起她的肩,勾起她的腿,将人打橫抱起來。
“走了,我帶你回家。”在這個案子裡她也算是受害者,關于故意殺害一事,并沒有決定性證據,加之杜雨晨沒有犯罪前科,又是孕婦,何彥華将她保釋了出來。隻是活動受限,不得離開江城。
“嗯,回家。”她太累了,并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尋了個姿勢窩在何彥華的懷裡。
何彥華沒有帶杜雨晨回何宅,也沒有回公寓,而是帶她去了他以前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看着她安靜的睡顔,看着她此刻就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他就覺得安心。隻是這麼靜靜地看着,心裡就覺得滿足。
不過昨晚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公司裡已經炸開了鍋。這個班他還是要上,那些站台何彥俊,背刺他的老家夥,他一個個都要收拾。他去了書房開始視頻會議,但目光卻時不時落在一旁的小平闆上,裡面放着房間的監控畫面。
果然會議上,公司的幾個老董事又開始拿他臨時從廣州回來的事說他。但他也并沒有閑着,早已做好了工作部署,讓江南在那邊視察工作,及時彙報。這兩天除了在為杜雨晨的事奔波,工作上的事他也并沒有棄之不顧,那邊的進度一直在關注着。江南發現的幾處問題,他也一一做了批示和回應。
幾個老家夥又拿私人感情的事攻擊何彥華,他也開門見山,直接回擊:“工作場合不談私事,難為王董了,日理萬機還有對我的私人生活如此關心,真是受寵若驚。不過工作會議,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們直接說廣東公司的事。”他尖銳地指出了分公司存在的問題,一針見血,而且針對問題已經做出了計劃案。面對幾個老董事的提問,毫不示弱,直擊要害,一番獨到的見解,倒是讓幾個然刮目相看。會議開始時,還有些人面露不屑,等結束時,眼中已經多了幾分認可的目光。
會議結束,何江給他打了個電話,對他工作提了幾點要求。末了有提到了何彥俊:“彥俊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管,你不要再插手了,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你好自為之。”
這樣的結局,并沒有在意料之外,隻是何彥華态度依然強硬:“隻怕,我做不到。他欠我的,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何江也驚歎于這個兒子的執拗:“彥俊已經知道錯了,應該給他機會。你是他的親哥哥,難道真的要大義滅親?”
“不是我大義滅親,他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讓他在監獄裡度過下半生,去忏悔吧。”
“你以為你可以拿捏我?不要逼我收回給你的一切,這個家,我說了算。”
“你給的那些,我不稀罕。我無法選擇我的出生,但我可以選擇我今後要走的路。可能在我們兩個兒子中間,你勢必要做一個選擇。”
“你!”那頭何江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但他卻更快一步挂掉了電話,沒有再聽那邊的咆哮。
而是走到了床邊挨着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