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好後,黑衣人擡腳将土踩結實了,又将草胡亂蓋在上面遮掩,歎息道:“下輩子,投個好胎,别再做大戶人家的奴仆丫鬟了!
處理完畢後,黑衣人匆匆離開,翻身上馬,哒哒哒走了。
鹿飲溪一個人又在草地裡蹲了片刻,才揉一揉早已麻木的雙腳與雙腿,站起身來。
寂靜的山林裡,突然就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她忍不住全身發寒,做大戶人家的奴仆,竟然這麼慘,死了都沒人知道,草草往土裡一埋,連個草席都沒有!
以後,她可千萬不能做奴仆!
下山時,鹿飲溪也沒心思撿柴了。
她一路都在想着那個小姑娘,仿佛窺見了自己的命運。
不!我絕對不要做奴仆!
“生命,與自由,是這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這是鹿飲溪曾經在一本書上看來的,據說是出自光明道創始人之口。鹿飲溪第一次讀到這句話,就覺得仿佛靈魂都被點燃,一下子就記在心裡。
鹿飲溪平日裡,要負責去街上賣一些他爹做的木制工具。她耍個小聰明,在擺攤時,将他爹剩餘的廢木料,做成一些魯班鎖之類的小玩具、雕刻一些吉祥的木雕來賣,偶爾還從山上摘一些野花野草,編一些花環、草蚱蜢這種小玩意兒贈送,能賺一些銅闆,雖然都被她爹娘搜刮去,但重要的是,能賣得快許多,小半日便能賣完。
傍晚,她就可以尋個空子,去學堂外偷聽。
到了黃昏,她還經常去書肆,隻看不買。還好書肆老闆是個和藹可親的,從不趕她走,甚至一有新書到肆,就喜洋洋地告訴她,叫她先一睹為快。
隻可惜,她的時間太少,恨不得一天掰開兩天用。
但此刻,她等不到黃昏,便心急如焚地下山跑去書肆。
她要捍衛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争取早一日加入光明道!
“喲!小溪呀!”書肆的老闆姓張,見到鹿飲溪跑得氣喘籲籲,臉紅撲撲的,腦門上都是汗,驚訝道,“今日咋來這麼早?”
“張伯!”鹿飲溪上氣不接下氣,焦急道,“你這裡有光明道術法的書嗎?”
“啥?光明道?”張伯一聽,神情更為詫異,“你找那種書做什麼?”
“我,我想入光明道,做術士!”鹿飲溪道。
“這,唉!小溪,你難道不知道,光明道的書,是不允許流傳出去的,隻有光明道的人才有啊!”張伯搖頭歎氣,“聽說,百年前,有人私自修煉,導緻經脈俱斷、還有人神智受損,甚至有人差點炸掉雲金城裡一整條街啊!”
“從那以後,就不允許有術法之書流傳人間啦!”
鹿飲溪滿腹失望,又問道:“那你可知道,西牛賀州在哪裡啊?”
“西牛賀州?”張伯滿臉困惑,“沒聽說過啊,你确定沒說錯?老夫年輕時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從未聽說過這什麼西牛賀州。”
鹿飲溪沒想到,失望一波又一波。
她認識的人中,張伯已經是埙墟見識最多的人了!
不,不對,還有一個人!
鹿飲溪雙目一亮,對張伯道一聲謝,就轉身朝學堂的方向而去。
教書先生,李山山,她一定知道!
埙墟之地,沒有人不知道李山山,她是埙墟唯一的女先生,也是最厲害的教書先生,甚至,聽說連雲金城的富貴人家,都想請她去家中做西席,卻被她拒絕。
鹿飲溪跑到學堂時,已快到巳時,快要開課,李山山已經坐在講堂上,學子們坐在下首,恭敬地翻開書本,等着上課。
鹿飲溪按捺住急切,李山山最生氣有人打斷她上課。她隻能等下課了。
她躲在窗邊,反正今日柴也沒撿,回去少不了挨打,幹脆不回去,聽完課再回去。
正想着,身後一人風風火火地沖上來,猛地撞上她的肩膀。
“誰他娘地杵在這裡擋道兒!”一個熟悉的怒罵聲響起。
鹿飲溪轉過頭來。
竟然是鹿鳴。
鹿鳴一瞧見是她,竟大吃一驚,瞠目結舌,“你,你,鬼!鬼啊!”
鹿飲溪沒想到,他一瞧見自己,就一副見鬼的模樣,吓得魂飛魄散,扯着烏鴉嗓子就拼命喊,害得學堂裡的學子紛紛轉過頭來瞧,李山山也轉過頭來,皺着眉,一副隐含怒氣的模樣。
鹿鳴已經吓得開始後退,腳下絆一跤,連書笈都摔在地上,裡面的書七零八落地散出來,掉落一地。
鹿飲溪走過去,正要蹲下身去撿。
她有一種心疼書的毛病,見不得書掉在地上。
“别過來!你别過來!”鹿鳴臉色煞白,擡頭瞧一眼天上的太陽,似乎不敢置信,再次大吼道,“你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纏着我!”
鹿飲溪:……
有毛病吧!
她雖然知道,她弟弟向來沒什麼出息,在外面又蠢又慫,隻會窩裡橫。但蠢到這個地步,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内心一個念頭,突然襲上心頭,鹿飲溪一步步靠近鹿鳴,面無表情道:“你怎麼知道我死了?”
“我,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了!”鹿鳴言之鑿鑿地喊叫着,“那怪物一爪子劃開了你的腦袋!把你腦漿都吃掉了!”
鹿飲溪:???